第74章
在走廊上的人不止一个,好像是在争吵,隔着好几个房间,距离有点远,入耳的字句只剩几个词可以听清了。
松开握刀的手,他就让刀这么留在分析家的手臂里,抽出和刀放在一起的手机,按开指纹解锁点进了录音。
“……我就知道……没真动手……原谅……”
“通关……没办法……求你……”
是飞黄。
他开始录音,顺手切了个软件,单手打字。
打完,忻渊将屏幕亮给分析家看。
「我可以现在推你出去」
「你说,走廊上的人会灭口吗」
招惹错人了。
分析家苦笑,即使想用花言巧语争辩,他现在也一个字都不说不出了。
外头说话的人变成了卡特兰。
“我也……没有信任……其他途径……”
忻渊右手敲屏幕没有停下。
「这一刀,原来该是逆流扎在你身上」
「现在还想合作吗」
就算真的敢想,分析家也不敢说。
吵架声逐渐平息,双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达成暂时和解,一前一后两次关门声传来。
忻渊收回了手。
录音完成。
分析家靠着门滑了下去,捂着手臂坐在地上,额头上沁出冷汗。
忻渊审视着分析家狼狈的模样,片刻后,他的手按上了门把手,思索怎么不发出声音的拧开门回自己房间。
分析家察觉到他的意图,未受伤的手抓住了他的鞋边,声音虚弱:“你……”
忻渊猜不到他要说什么,无意识地歪了下脑袋。
“我手上的、特殊信息,你不要了吗?”他说话有些不连贯,痛的。
他已经很久没受过伤了,平时下副本都是和明灯一起,有明灯保护,他几年没出过事。
这次两个人为了点小事闹上了别扭,分析家为了气他才会一个人来下副本,没想到只这么一回,就出事了。
要不是明灯在,两人身处不同阵营,他也用不着又是骗人又是求人合作。
结果还踩到了大雷。
脾气古怪的通关者不在少数,分析家吸气,安慰自己事情还有转机,对忻渊说:“我可以无偿、无偿给你,只需要……”
「随你」
忻渊给分析家亮了这两个字,然后按紧门把手,将会因摩擦产生的细碎声音降到最低,打开门。
靠着门的分析家猝不及防上半身倒在了地上,后脑勺砸得生疼。
忻渊不觉抱歉地跨过分析家走了。
说的是“随你”,但他相信,分析家会主动把信息交给来的。
用同样的方法悄声打开门回到自己房间,他坐到床边,点开那段录音,稍微调大音量,耳朵压在放音口旁边。
差不多,可以分辨清他们争执的内容。
说话的先是飞黄。
“白天你为什么不愿意把线索说出来?现在好了,要不是我一定要看着你拿线索,我都不知道刀落在你手上了!”
“你出去后不想拍广告拍戏了?只要我一句话,你半点资源都不会有,你举刀干什么?好啊,我就知道你是真的想杀我!……等等!昨天的我没真对你动手,只是划伤而已!原谅我,就一次!”
“我也是为了通关,这个副本有给别的没办法,求你、我很困了……”
“你说是为了通关,可我也是啊,说实话,就算杀了我,你不会认为你真有能力把剩下五个人杀掉吧?”
轮到卡特兰了。
“只有钱没有本事的空壳,真会做梦。”
“你对我根本没有信任,你对手下的人都没有信任。”
“想要靠我们带你通关,又不愿意老老实实等我找通关的其他途径,看到机会就蠢蠢欲动,不是一次了吧?”
“念在你砸钱刚送我上希望待过的广告屏,原谅你最后一回,我和逆流说上话了,等着吧。”
录音播放结束。
忻渊拿开手机。
一出带着重点信息的八卦。
他知道自己应该关注的重点在卡特兰就是“忠诚”议题的主角,以及猜想没错,每个晚上议题指向的人都会被恶魔赠与刀,告知杀了其他使者就可以通关。
真是挑起矛盾的一把好手。
可他的注意力还是不由自主地偏转了。
希望待过的广告屏……郁晗,又是郁晗?
阴魂不散,是巧合吗?
*
「谁效力的时间最久」
第四个议题宣布后,一觉睡醒神清气爽的逆流惊奇发现,在场七个人,只剩下两个人准备好好讨论。
她和白衬衫。
永远在睡觉那位她管不上更懒得管,卡特兰……卡特兰朝她抛了个媚眼,算了,黑衣服那位大爷半点是管不得,吓人。
离谱的是,前几天最为积极的飞黄和分析家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走个神还走得没精打采。
让她想起了上大学时去早八的那段日子,她也是这么精神不振地面对老师的。
监督者那对没有焦距的眼睛朝她看过来,令她时隔多年莫名产生了一种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心虚感,轻咳一声,假装生气:“那个那个、今天是谁!还不赶紧说话!”
没人理她。
她要落泪了。
在逆流真的掉眼泪前,是清醒二人组里的小白拯救了他的好同伴:“我有话说。”
他们两个的位置算是面对面的,逆流便无视掉两边几个摸鱼的混蛋,和他隔着遥远的圆桌直径交流:“说呗说呗。”
“其实刚看见议题我还感觉挺怪的呢,明明是我最先加入计划的,为什么效力时间最长的不是我呢?你指向的是卡特兰吧,她……欸?”
卡特兰昨天才私下告诉她,最忠诚于恶魔的人,是她啊?
小白长相清秀,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窝。
“因为这个议题轮到的人,是我呀。”
“我代表的,可是人类从诞生起就存在的欲/望。”
逆流和小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了中午,卡特兰跑过来叫逆流到她房间来一起吃午饭。
小白被拆了伙,也不生气,回了自己房间。
忻渊在进门前被人拦下:“等等。”
几小时前还满背冷汗的分析家神色温和,好像袖子下那道极深的伤口压根不是眼前人扎的:“可以进去吗。”
他侧身,让出进门的空间,分析家松了口气,走进房间。
忻渊合上门的时间里分析家已经将整个房间打量了个遍,通过观察一个人住过的房间细节分析出居住者心理是他掌握的一向基本功。
看着一间收拾得和没住过一样的屋子,他想这是个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的人。
忻渊走到分析家身边,他才停住发散思维,递了两张叠起的纸过来。
“我进副本的时候,系统给的身份是‘未归顺者’,所以在那个被当作祭刀品的男人死后,我立刻意识到了我和其他通关者的区别。”
忻渊坐到桌边,一边听分析家说话,一边打开纸。
和他拿到的线索是同一类纸张,但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写。
看来不是光他一个人拿了空白剧本。
“所以我主动和npc聊天,又引导了话题,你们并不排斥我,说明你们不知道我是未归顺者。”
“逆流想要共享信息,我试探性地先抛了通关条件,再问身份,彻底确定了我和你们的不同之处在身份上。”
既小心谨慎,又在该大胆的时候大胆了。
忻渊把纸折回原状,看向分析家,可惜在副本里很多地方暴力比语言管用,分析家应该花点钱带个人在身边的。
“有一个身份特殊的我,加上第二天飞黄揭了逆流的底,七宗罪的题材,看人数,不难猜到有个双重罪宗的人在吧?”分析家无奈地摊手,没注意手上有伤,扯到刀口疼得脸白,“所以我故意编了个逻辑不通的故事……后面你都知道了,那我说重点。”
“如你所见,我的线索是空白的。”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扶了扶眼镜:“可镜子放了我编造的影像。”
忻渊把他的纸折成了纸盒子。
「恶魔故意放你在我们中间的」
“是。”分析家说,“留一个我在你们里面,别人才不会一开始就发现你的双重罪宗。”
“逆流第一个被揭发又拿起刀才有额外的信息补偿,圆桌会议才能在平衡中进行下去,恶魔哪天不耐烦了想停止会议才有正当理由,‘过去这么久,连一个未归顺者都发现不了,一群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