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作者:一寸星火      更新:2025-12-23 18:12      字数:3094
  林砚捧着那令牌和圣旨,只觉得两手发烫,脑子嗡嗡作响。
  代表皇帝本人的令牌,盖了印的空白圣旨,这份量太重。
  林砚推辞:“我就是回一趟老家,应该不至于用得上,陛下不然还是收回去吧?”
  “拿着。”萧彻按住他的手,“有备无患,朕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
  林砚看着萧彻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种他看不太懂的沉重。
  他忽然福至心灵,一个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眨眨眼,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问:“陛下,你给我这么多保命的东西,该不会其实是您自己想跟我一起去吧?”
  这话问得大胆又僭越。
  萧彻闻言,身体僵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林砚,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关切,有无奈,甚至有一丝被说中心思般的波动。
  这沉默,简直就等于默认了!
  林砚这回是真的惊了,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
  我去!不是吧?真猜中了?
  萧彻居然真的想跟他一起回老家?他居然把皇帝迷得五迷三道到这种地步了?
  林砚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魅力原来有这这这这这么大。
  巨大的震惊冲击着林砚的大脑。
  他看着萧彻,此刻的皇帝陛下褪去了平日的威严深沉,因为那片刻的沉默和眼底泄露的情绪,竟显得有点可怜。
  像一只被迫留在家里看门的大型犬。
  林砚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萧彻。
  萧彻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如此,身体瞬间紧绷。
  林砚却不管不顾,抱了一下后,微微踮起脚尖,飞快地在萧彻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柔软而短暂的触感,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了两人之间。
  林砚的脸瞬间爆红,松开手,连退两步,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都不敢看萧彻的表情,语无伦次地扔下一句:“陛、陛下放心!臣一定早点回来!等我!”
  说完,林砚几乎是落荒而逃,抓着手里的令牌和圣旨,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清漪阁,脚步快得像是后面有狼在追。
  留下萧彻一个人僵在原地,保持着被偷袭的姿势,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还残留着温热触感的唇瓣,眼底翻涌着惊愕、难以置信,以及迅速蔓延开、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汹涌情绪。
  林砚又亲了他。
  这一次不是亲在脸颊,而是更亲密的嘴唇。
  林砚的唇温温的、软软的,如果能衔住细细品尝,一定很好亲。
  李德福早在林砚抱上去的那一刻就把自己缩成了背景板中的背景板,恨不得原地蒸发。
  这是他可以看的吗?他只是一个太监,太监啊!
  清漪阁内,一时间落针可闻,只剩下地龙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某个皇帝骤然失控的心跳声。
  而林砚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虽然主动撩拨萧彻,可终究在此道上也是个新手,否则也不会落荒而逃,而是拉着萧彻更深入一些。
  太刺激了。
  林砚坐回马车上,整个人都散发在热气。
  【作者有话要说】
  李德福:有没有人为我花生啊!
  第71章 想念你。
  正月初七,天刚蒙蒙亮。
  林府门口几辆马车一字排开,仆役们正忙着将最后几个箱笼捆扎结实。
  林砚搓着手,看着这阵仗,感觉自己不是回老家探亲,而是要去参加一场不知名的荒野求生。
  文恪站在门口给林家四人送行。
  原本他们还能陪着文恪,有人在一旁开解文恪还能安心备考,现在他们一走一个月,文恪就没人陪了。
  林砚心里门儿清,这年头科举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卷生卷死,文恪压力山大。
  他叹了口气,开始唐僧附体:“表哥,考试这事吧,心态很重要,你别老想着考不上就怎么着,天塌不下来,答题的时候字写工整点,策论多结合实际,别尽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对了,考场上记得带点饴糖,饿得头晕眼花时能顶一阵……”
  林砚絮絮叨叨,从考前复习到考场应急,从饮食起居到心理建设,颇有化身高三班主任的趋势。
  文恪一开始还认真听着,后来眼神逐渐放空,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科考指南”给淹没了。
  直到林承稷在马车里催了:“砚儿,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林砚这才刹住车,最后叮嘱一句:“总之,放宽心,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他转身上了马车,车队缓缓启动。
  林砚从车窗探出头,看见文恪还站在原地,挥着手,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有点单薄,配上那学霸独有的倔强和一点点茫然,看得林砚心里怪不是滋味。
  唉,科举真是折磨人。
  马车辚辚,驶出了京城。
  官道两旁的景色逐渐从繁华街市变为枯黄田野,透着冬日的萧索。
  林砚裹紧了身上的玄狐皮裘——萧彻送的那件,确实暖和得不像话,就是穿在身上总感觉像揣了个移动火炉,还是皇帝牌儿的。
  车里,母亲文韫和妹妹林墨低声说着话,话题绕不开老家那些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的亲戚。
  林砚靠在车壁上,听着车轮单调的滚动声,思绪有点飘。
  他对老家的记忆实在模糊得很。
  祖父祖母倒是见过几次,印象里是挺严肃的老人。
  曾祖母似乎是个很瘦小、总是笑眯眯的老太太,但上次见都是好多年前了。
  至于曾祖父,坟头草估计都换了好几茬了。
  这次回去,是见最后一面。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一想到血脉相连的亲人即将离去,心里还是像堵了团湿棉花,闷闷的,有点酸涩。
  这就是所谓的“亲族”吧,平时想不起,真要失去了,又觉得空落落的。
  路途漫长且无聊。
  第一天还有点新鲜感,看看窗外原生态的风景。
  第二天就开始腰酸背痛,怀念家里那张柔软的大床。
  第三天,林砚已经能对着拉车的马背诵《论语》了——当然是心里背,嘴上不敢,怕被爹娘以为他疯了。
  第八天傍晚,当马车终于驶入洛州地界,停在一个看起来还算繁华的镇子口时,林砚觉得自己快要散架。
  老宅不在县城,就在这镇上。
  林家是标准的耕读传家,有点田地收租,算是镇上的“小康家庭”,有自己的宅子和铺面。
  车刚停稳,宅子里就呼啦啦涌出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一对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人,正是林砚的祖父祖母。旁边围着好些男男女女,伯父伯母、叔叔婶婶、堂兄弟、堂姐妹……还有一些穿着各式各样、关系拐了七八个弯、林砚压根对不上号的亲戚。
  好家伙,这人口密度,看得人都要有密集恐惧症了。
  林砚一下车,就被各种目光包围,夹杂着“这就是砚哥儿?”“长得真俊!”“在京城做大官了?”的议论声。
  他脸上挂着标准社畜假笑,跟着爹娘一一认亲。
  “这是你大伯父,大伯母。”
  “这是三叔,三婶。”
  “这是你二堂兄,那是他媳妇……”
  “这是你远房表姑姥爷家的……”
  林砚只能嗯嗯啊啊地点头,微笑。
  寒暄完毕,进入下一个环节——住宿分配问题。
  老宅虽然不小,但也架不住突然涌进这么一大波人,早已挤得满满当当,连厢房都打了地铺。
  林砚他爹林承稷是官身,带着家眷回来,按理说该住正房,但看着祖父母为难的神色,再看看那一屋子眼巴巴的亲戚……
  林砚立刻发挥高情商),主动开口:“祖父,祖母,家中既然住不下,我们便去镇上客栈暂住吧。”
  祖父沉吟一下,点了点头:“也好,委屈你们了。”
  林砚赶紧摆手:“不委屈不委屈。”心里想的却是:太好了,不用跟一堆不熟的亲戚挤大通铺,想想被大家围着问东问西,林砚就头皮发麻。
  安顿好住宿问题,一家人先去里屋看望曾祖母。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老人特有的气息。
  曾祖母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祖母红着眼圈,低声道:“娘,承稷一家回来看您了。”
  她示意林砚和林墨上前磕头。
  林砚和林墨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看着老人枯槁的容颜,林砚心里那点闷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生命流逝,总是让人唏嘘。
  祖母抹着眼泪:“老人家放不下的,就是你们这些小辈,还没成家……”
  林砚默默低头,假装没听懂这话里的暗示。
  从曾祖母房里出来,天色已彻底暗下,一家人便告辞出来,去了金九订好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