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向小虫母。
  洞内光线柔和，珀珥精致的面庞两侧自然散落着长发，睫毛浓密微微下垂，镀了一层光，鼻唇部位的线条立体又漂亮，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不过对视之际，这座向来冷寂的洞窟都好像重新亮了起来。
  阿斯兰瞳芯微缩，喉头滚动，随后将手掌摊开，露出了那被握在掌心里的木头。
  那是一头象的木雕。
  栩栩如生，让珀珥想到了从前见过的冰川猛犸。
  不过是缩小版本的。
  阿斯兰竟然还会木工！
  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的！
  阿斯兰把手里的东西继续往前递了递。
  “给、给我的吗？”
  珀珥又惊又喜，他觉得这个游戏玩对了，就好像是在挖掘阿斯兰过去时的秘密。
  阿斯兰哑哑应了一声。
  他似乎从年轻的时候起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便是开口，也永远直击要点——游戏里相遇后阿斯兰每一次说话，都会引得珀珥心跳失序，情绪浮动，怎么不算是一种能力呢？
  珀珥小心接过了那个木雕。
  雪原上的木又冷又硬，摸在手里像是一团冰，上面的雕刻纹路却很精细，一笔一画完全勾勒出了冰川猛犸的外形轮廓，明明只小小一个，却流露出了属于雪原巨兽的气势。
  珀珥摸得有些爱不释手。
  他本就喜欢这样精巧的小玩意儿，心里一边可惜现实里的阿斯兰没给他展示过这项技能，一边笑着露出一截白白的牙齿。
  ……笑起来很好看。
  阿斯兰银白的眼睫动了动，指腹抵在刀柄上蹭了蹭，随后身形微侧，将盘曲在地毯上的腿半支了起来。
  领口交错的衣袍因其动作变化而散开半截，大大方方露出了深麦色的胸膛，块垒分明，充斥有一种蒸腾的热度，从来不缺力量与张力。
  珀珥捏着木雕的秀气手指紧了紧，偏移的目光似是被烙铁烫到了般，噌得收了回去，藏在细软发丝下的耳廓却染红了一片。
  怎、怎么感觉年轻时候的阿斯兰，也有点烧烧的……
  是错觉吧？！阿斯兰明明超级稳重克制的！！！
  珀珥眼皮抖了一下，试图再看出来点什么，但当他的目光再落过去时，却什么都没了。
  大概是看错了吧……他就说嘛，阿斯兰怎么会有烧烧的感觉，阿斯兰分明是最稳重最克制的！
  这般想着，珀珥捏着手里的木雕开始把玩，忍不住想现实里的阿斯兰怎么还给年轻时候的自己上眼药呢？哪里性格不好了？！
  阿斯兰：笑而不语.jpg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有心留下的珀珥和有意留人的阿斯兰达成了共识——
  明明雪峰之下有着那尔迦人科技更加发达的居住地，但两个人谁都默契地没提，就好像从一开始便默认了要住在这片荒凉、冷寂的洞窟内。
  洞内的家具也在一点一点地增加，从一开始的冷硬、原始变成现在野性与科技的结合体，地毯、床铺、桌椅、恒温装置，甚至是摆在柜子上的一排小木雕……
  不过小半个月的时间，原先属于阿斯兰的洞窟变成了另一番点缀柔软的模样，甚至每一次珀珥清晨睡醒的时候，都能在这座山洞中发觉新的变化。
  像是在拆盲盒、接收惊喜一样，以至于近来珀珥对起床充满了期待，想要窥见阿斯兰又偷偷创造了什么“不同”。
  不论是哪一个阶段，阿斯兰对珀珥的体贴和用心似乎都是与生俱来的。
  甚至他不需要经验，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将有关于小虫母方方面面的一切操心好。
  不过比起数千年后更为年长的白银种战神，这个阶段的阿斯兰偶尔会在行为、言语间不经意地流露出几分侵略性——
  那是属于年轻雄性渴望在钦慕对象面前表现的热烈。
  因未曾经过岁月雕琢，所以那份“入侵”总带有几分克制的掠夺，如未经教化而学着融入人类世界的野兽，让珀珥数次感受到了另一种名为刺激的战栗。
  这个阶段的阿斯兰虽然未曾明言，但他的每一个行为举动都在无声诉说着渴求和喜欢。
  他会准备好珀珥日常生活所需要的一切物件，会在得知对方喜欢后每天雕不同动物的木雕。
  会在言语间大大方方对视，露出那双深邃又饱含别样意味的眼神；会在发觉对方并不排斥时一点点拉近距离，去扶着珀珥的手臂、轻蹭对方的手指、在晚间用滚烫的手掌抚过对方微凉的脚踝……
  阿斯兰的进攻性很强，但又不会令一寸一寸被侵蚀空间的珀珥感到冒犯。
  似乎不论是哪一个阶段的阿斯兰，都天生拥有“温水煮珍珠”的技能。
  于是，当游戏世界中的某一天里珀珥就着阿斯兰的手，很自然地接受对方投喂，甚至连膝盖都搭在对方的腿上时，后知后觉不对劲的小虫母轻轻“诶”了一声。
  他是从哪一天开始躺在阿斯兰怀里享受投喂的来着？！怎么有点想不起来了！
  “怎么？”
  阿斯兰的指腹拭过珀珥的唇，他的动作自然而放松，就好像他真的已经在小虫母的身侧拥有了某种身份。
  珀珥没说话，他只是仰头，带有几分探究性地盯着阿斯兰瞧。
  阿斯兰坦然对视，银白色眼瞳中的情绪格外直白，甚至隐晦浮动有几缕欲色。
  拥有过伴侣、体验过情欲的珀珥看懂了。
  他想要他。
  想要抱他、想要亲他，甚至还想要做更过分的事情。
  珀珥眨了眨眼睛。
  忽然伸手摸了一下阿斯兰的喉结。
  指腹下的皮肤很烫，向外凸起一个性感的弧度，轻轻下按的时候有些硬，同时能感受到阿斯兰缓慢、干涩的吞咽动作。
  那是一种古怪的撩人，就好像阿斯兰喉头滚动吞咽的不仅仅是唾液，更有珀珥柔软的指尖。
  ……会含得很深。
  阿斯兰没动。
  咽喉部位对于任何生灵而言，都是身体上最致命的部位、
  尤其对于白银种战神来说——所有异兽战场上的搏杀、战斗养成的肌肉记忆，令他绝大多数时间里会锁定猎物的喉咙。
  同样的，咽喉也是最能触发阿斯兰杀机的部位。
  尤其是在此之前从未与人有过亲密接触的他。
  ……很危险。
  一旦本能成为主导，那么孱弱、单薄的小虫母，会瞬间被白银种战神足以捏碎异兽头骨的力道，按碎那白腻、纤细的腕骨。
  在珀珥手指落上去的瞬间，阿斯兰深麦色的肌肉如蓄势待发的猛兽紧绷着，那是属于猎食者想要进行反击的下意识行为。
  但此刻，凶戾的猎食者却扼住了自己的本能。
  珀珥仰头，吐息继续蹭在阿斯兰的下巴上。
  他问——
  “阿斯兰，你是在向我求偶吗？”
  第192章 时间之旅（7）
  珀珥的声音回荡在山洞内部。
  清亮，却也清晰，一下一下刺激着阿斯兰的耳膜。
  求偶。
  这是一个野性又原始的词汇，多数情况下仅适用于动物，但当小虫母张开红润的唇，说话时舌尖蹭过齿尖时，阿斯兰却忽然觉得这个词很适合现在的他。
  没错，他就是在求偶。
  像按捺不住的雄兽一般，勉强收敛了几分，但从眼神、行为里都能溢出溺死人的渴求，是心理也是生理性的喜欢，来得很猛烈，但阿斯兰自己也不排斥。
  于是在小虫母的注视下，阿斯兰大大方方点头，也大大方方地开口——
  “是。”
  “是在对你求偶。”
  珀珥轻轻“唔”了一声，转开视线，没说话。
  阿斯兰眯眼，虎口轻卡小虫母的下巴，让对方的眼睛重新看向自己。
  “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
  说突然发现年轻时候的阿斯兰怎么也有点烧！所以之前那段时间并不是错觉啊！
  珀珥鼓了鼓腮帮子，按着阿斯兰喉结的手指微微用力。
  咽喉这般致命部位被摸着的阿斯兰，疏懒地由着小虫母的动作，他的手抚上珀珥的后颈，熟练地揉捏着，如同给小猫顺毛一般，同时直勾勾盯着对方。
  阿斯兰：“珀珥……”
  “嗯？”
  珀珥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抚在后颈的力道适中又温和，泛滥着暖意，似是能搅动珀珥的心神。
  在那轻微迟钝的间隙里，舒服到鼻腔轻轻哼气的小虫母迷迷糊糊听到了阿斯兰的询问。
  对方问：“不想换个伴侣吗？”
  伴侣……
  伴侣是阿斯兰，不能换！
  被摸迷糊的珀珥从他早已经习惯的“糖衣炮弹”中骤然清醒，下意识开口：“……不想的。”
  洞窟内骤然冷寂了一瞬。
  珀珥忽然回神，还不等他看清阿斯兰的表情，下一秒就被捂着眼睛，向后压倒在绒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