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作者:
瑄鹤 更新:2025-12-23 18:10 字数:3104
羊奶绒白的色泽落在阿斯兰深色的手指上时,色差对比明显,却莫名带有一种沉缓隐晦的涩气。
很自然,也很有进攻性,和数千年后主动放慢了速度,一点一点蚕食小虫母周身空间、领域的那个阿斯兰完全不同。
时间岁月带来的差异很大。
至少对于此刻的珀珥来说,他总有种自己恍若被野兽盯上的战栗。
珀珥眼皮颤了颤,对上了阿斯兰深邃悠远的眼眸,莫名慌了一下,没话找话道:“这、这是什么奶,还挺好喝的……”
阿斯兰也没点破,只撑着下巴回答了问题。
雪羊,艾瑟瑞恩星北地雪域特有的有蹄动物,数量稀少,深居雪山内部,日常情况基本见不到,在那尔迦人移居到中央帝星后的第一百二十年时,彻底灭绝了。
珀珥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他也是在游戏里喝上灭绝动物的羊奶了!!!
见小虫母眼睛发亮,阿斯兰又给对方舀了一碗,正在思索如何顺势将人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同时,又抿了一口温热羊奶的珀珥开口了。
“嗯……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我会付报酬的!”
珀珥想,过往时期的虫巢之母无法安抚白银种,而阿斯兰在遇见他之前,也从未接受过精神力安抚,如果用精神力安抚作为收留的报酬的话……
阿斯兰一定会崇拜死他的吧!他得找个机会给阿斯兰秀一手!
“报酬?”
阿斯兰咬着字眼反问。
……他倒是有想要的报酬,就是不知道眼前的小虫母能不能给得起。
珀珥点头,神情认真,“嗯嗯!知恩报恩,我懂的。”
阿斯兰哑笑了一声。
还不等猎人设置陷阱,懵懵懂懂的猎物便主动撞了进来,还说会给报酬……
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不令人心情愉悦呢?
眼下,阿斯兰忍着牙根的痒意,缓声应了一句“可以”,那股先前表露出几分的侵占欲被其缓缓中和、稀释,就像是错觉一般,让珀珥又一次为年轻时的阿斯兰贴上了“好人”的标签。
一个乐于留下,一个谋划着留人,两个人的想法倒也不谋而合,同时满足了彼此。
吃饱喝足后,白日里的相处还是和谐的——
阿斯兰外放菌丝巡视着周边雪域,中途还驱逐了两只横冲直撞的低等级异兽。
珀珥则满眼好奇地跟在对方身边,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这片数千年前的土地。
甚至隔着遥远的雪峰,他还瞧见了那尔迦人所在的聚居基地,冰雪一般的高楼被城墙环绕,创造出一座钢铁城池,是为保护,也是为了预防远方冰原上的异兽潮。
见小虫母看得认真,阿斯兰意味不明地开口:“那里住着我的族人。”
珀珥:“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住?”
阿斯兰:“……没必要。”
珀珥追问:“为什么?”
阿斯兰会给珀珥讲述他过去的故事,但到底时间跨度大,有些过往细节很难详细,因此在有机会的时候,珀珥并不掩盖自己明晃晃的好奇心。
阿斯兰看了小虫母一眼。
他道:“这里安静。”
阿斯兰喜欢安静。
或者说在他没有遇见珀珥之前的很长一段时光里,阿斯兰的生命活动是固定的——
尤其是在其他白银种尚不曾诞生的那个年代里,阿斯兰作为唯一的白银种可谓是兼备了许多特殊,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造成了他与其他那尔迦人之间的距离。
那尔迦人敬畏他,仰望他,这份距离是无法被拉近的。
于是在很多个时刻里,阿斯兰是那尔迦人,但又仿佛不完全属于那尔迦。
因此对于阿斯兰来说,远离、独处才是最适合他的。
珀珥偏头,他在阿斯兰那张俊美、深邃的面孔上,好像看到了一点点别的情绪。
……该怎么说呢?
那似乎是未来的阿斯兰从不会露出来的脆弱。
好像还有一点点可怜。
如果是最初的珀珥,他或许看不出来这样的细节变化,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那尔迦的王——一位被优秀子嗣们用爱意、富贵细心浇灌出来的国王。
他或许看起来柔弱纯善、干净纯澈,但不论是帝国之内,还是整个星盟,没有谁敢看轻他。
财富与权力铸造了今日的珀珥,也让他从阿斯兰的面上窥见了那一丝隐秘的裂痕。
珀珥眨了眨,忽然开口:“好巧呀,我也喜欢安静的地方,一个人住在这里多自在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人管着,多好啊!”
这是阿斯兰今天听到的第二个“好巧”,但是比起第一次,明显这一次更让他愉悦。
像是被挠了下巴的野兽似的。
可怜吗?
不,他并不可怜。
只是狡猾的野兽发现了小虫母的心软罢了。
第191章 时间之旅(6)
晚间珀珥依旧睡在了那张石床上,只是比起前一天,这张床上被铺了兽皮、绒毯、软枕,原先的冷硬被改造成了云朵似的绵软,珀珥躺进去的时候几乎有半截身体都陷了进去。
阿斯兰则依旧在洞窟内打地铺。
这位年轻时的白银种战神远比珀珥以为得更加友好,以至于当他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时,想到了现实里阿斯兰对他的叮嘱——
哪有性格不好嘛?
除了刚刚见面那会,明明年轻时候的阿斯兰也很体贴、很温柔啊!
脑海里乱七八糟想着事情的小虫母沉沉睡去,他习惯了雪原洞窟中的气味,纤细的身体裹着柔软的白袍,蜷缩在毛茸茸的毯子里,白生生的手指露出半截,呼气很轻,像是羽毛似的。
白日里晴空万里的雪原在夜里又起了风,寒风呼啸,发出巨大的“呜呜”声。
原先睡沉的小虫母有些不安地动了动,他缩在绒毯间挤着蹭着,似乎在寻找可以让自己依偎的怀抱和温度。
很快,似是寻觅无果,梦中的珀珥蹙起细细的眉头,唇瓣无意识轻抿,鼻头皱了皱,发出一道几近于无的哼唧声。
可怜又委屈。
悄无声息起来的阿斯兰不知道什么半靠着,坐在石床之上,他抬起手臂,动作轻缓自然地将人捞到怀里,温热的手指一下一下,探过绒毯,抚上了小虫母的后颈。
阿斯兰的观察力很好。
第一晚的时候他就知道小虫母喜欢被摸那里……就像是某种安抚信号似的,明显是有人让他养成的习惯。
而此刻,虽然心底覆着乌云,但阿斯兰还是顺着这份由旁人造就的习惯,将手贴了上去。
有点儿安抚的意味在。
但更多、更显著的,却是另一种野兽占据领地后的巡视。
他在用自己的手掌,抚去前一人留下的痕迹。
一个也叫“阿斯兰”,却远比他更幸运、也更倒霉的家伙——幸运于对方更早遇见了珀珥,倒霉于对方死得早,让他有了机会。
野兽的侵略性在寒风凛冽的深夜里外露几许,令睡梦中的小虫母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体,似是想要远离危险源。
但很快,他被另一股强硬却也温柔的力道桎梏着,密不透风地给重新扣了回来。
揽得更紧,贴得也更紧了。
这一次,睡梦中不安的小虫母安静了。
他鼻头微微抽动,嗅闻着熟悉却也陌生的气味,安安生生蜷在了阿斯兰的怀里,细白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绒毯边缘探出,摸索着抓住了对方垂下的发丝。
……也是上一人让他养成的习惯吗?
阿斯兰眸光暗沉,神色冷戾,虽是默许了对方的动作,却又在昏暗的光线内下压身体,吻了一下珀珥的发顶。
怀里睡着的小虫母毫无所觉。
他并不知道在自己熟睡的时候,有人俯身,一寸一寸吻过他的发顶;也不知道有人睁着眼睛看了整宿,只来回抚弄着他的后颈、肩头,试图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小虫母的依恋对象。
绞杀异兽不眨眼的白银种战神,成了这世间最温柔的存在,他一手抚着珀珥的后颈,另一手绕着对方的长发,缠于指腹之间,恍若戴了一缕星辰铸就的银戒。
夜里的寒风依旧,在天空即将放亮的时候才稍有停息。
等珀珥从一夜好眠中醒来时,揽了他一夜的人早就换了位置,端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就好像前一晚低头抚着、吻着、缠着的家伙,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似的。
依旧是如前一天一般,珀珥需要用的洗漱用具是提前准备好的,温度正好的食物被放在小托盘上,越来越有生活气息的洞窟里飘着淡淡的暖香,而山洞的主人则侧身坐在不远处的地毯上,手里捏着匕首,慢条斯理地雕着什么。
洗漱后的珀珥咬了一口早餐,有些好奇地问:“阿斯兰,你在做什么?”
被叫到名字的白银种顿了一下,有种耳道发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