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丝毫疼痛。
  或者说，他现在的心脏是麻木的，满脑子塞的都是面前这张很近的脸。
  长长颤抖的睫毛，扑在鼻尖上带着酒味的呼吸，还有那张，近到仿佛微微凑近就能采撷到的肉肉的嘴唇。
  太冲击了。
  离宋以恩远的时候，只是觉得可爱，脸很圆。
  凑近的时候宋斯延才发觉，他的五官是极具攻击性的精致，又或者说是漂亮。
  这个词用来形容不太准确，但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
  在狭小的车厢里，打破社交距离，近到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宋斯延的喉头艰难滑动，他握上人的手臂，用了些力气才把人的距离拉开。
  “恩恩，坐好。”
  他的声音低哑，目光与宋以恩迷茫的视线交缠片刻才艰难挪开：“很快就到家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在说。
  所幸宋以恩后半程非常乖巧，头歪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呼吸平稳，看起来睡的很香。
  “少爷，到了。”
  王叔在宋家干过许多年，是个非常有职业道德的司机。
  他转过头看后排的两位少爷，提议道：“我帮你把小少爷送进去吧。”
  宋斯延拒绝了。
  “不用。”
  他先开门下车，绕到宋以恩的那侧车门。
  打开门的时候，里头坐着的人身子一歪就要倒下来。
  宋斯延眼疾手快伸手托住他的脑袋，弯下腰去让人的头靠在他胸口，腰部用力，兜着人膝盖窝将人从后座抱出来。
  怀里的重量沉甸甸的。
  宋以恩看起来不胖，但有机会抱过两次的宋斯延知道，他身上的肉很多，手感很好。
  王叔原本还在旁边担忧地看着，随时准备用手去扶。
  不过看见宋小少爷被抱在怀里也不挣扎，心里放心下来，也没有再提出要帮忙了。
  目送着两位少爷走进大门，王叔还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唉，很久没见小少爷那么听话过了。
  ——
  宋斯延把人抱到房间，稳稳放倒在床上。
  宋以恩在床上非常不安分地打着滚，滚动好几圈，差点要翻到地上去。
  男人捞着他的腰又给人放回床中央。
  居高临下看着那张潮红的脸，宋斯延在心里轻轻叹口气。
  还是放点水洗个澡吧，这样睡觉会很不舒服。
  宋斯延来到浴室把浴缸里放好水，他弯下腰用手试了试温度。
  手掌接触到的温度刚好。
  床上的宋以恩没等人出来，就已经开始脱身上的衬衫了。
  等到宋斯延走出浴室准备将人带进来的时候，映入眼帘就是床上那个衣衫半脱，露出大半白皙肩膀的身影。
  那润泽的白格外刺目。
  他几乎下意识把目光躲开。
  “恩恩，进浴室再脱衣服。”
  宋斯延来到床边闭着眼将人身上的衣服拉好，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皮肤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底下的人突然轻微颤抖。
  好敏感。
  他的大脑空白，只剩下这个曾经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
  本来就只是个单纯的学术话语。
  此刻却化作吸水的海绵，把他口腔里的唾液全部吸食殆尽。
  口干舌燥。
  第33章 不喜欢斯延哥哥，讨厌
  咕噜咕噜。
  宋以恩顺着浴缸滑下去，嘴巴在水面下面吐着泡泡。
  他爱上这个有意思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把脏衣服给放到衣篓里的宋斯延回过头就见到这童趣的一幕。
  怕宋以恩呛水，他伸手握着胳膊将人往上提了提。
  他之前就看出宋以恩的一杯倒。
  在夜总会见面的那次，猛灌好几杯，立刻就身体发软趴在沙发上说胡话了。
  这次宋以恩喝下那杯酒，还是他的疏忽。
  如果他手再快点，就能拦下来了。
  “睡觉。”
  宋以恩被剥夺当鱼的权利，颇有不满地用手拍打水面，水花霎时四溅。
  在旁边的宋斯延难逃一劫，胸口的衣料都被打湿，透出里面的肌肉轮廓。
  宋以恩依旧毫无察觉地继续提出要求：“想睡觉了……头好晕。”
  “洗完澡就睡觉。”
  宋斯延哄着醉鬼：“我去给你拿睡衣，不要把头放到水里面去，也不要出浴缸，就坐在里面。”
  他觉得自己也是疯了。
  居然在试图和一个迷迷糊糊的人沟通。
  但不这么说他有些放心不下。
  宋以恩喝醉之后也是个特别叛逆的性子，不让干什么非要做什么。
  不让脱衣服偏要，不让玩沐浴露非要往嘴里塞。
  刚才宋斯延为了将人弄到浴缸里面，也是任由宋以恩在身上挨挨蹭蹭，受了不少罪。
  即使这样。
  还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宋以恩的头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快要在浴缸里睡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刚才的叮嘱。
  宋斯延直起身子走出浴室，出门前还回头确认浴缸里面的情况。
  嗯，还好好坐着。
  他打开衣柜，在眼花缭乱的睡衣区域挑花眼。
  卡通小兔子，小熊，小青蛙，小象。
  简直是小动物开大会，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整整齐齐叠好放在里头。
  宋斯延猜测是苏晓华给他买的。
  他的手从小象睡衣上掠过去，拿起最底下的那件米黄色小兔挂在臂弯。
  旁边的柜子是之前宋以恩放内裤的地方。
  宋斯延在打开前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
  只是拿件衣服，没什么。
  什么都不要想……
  拉开最上层的柜子，里面层层叠叠放着各式各样的卡通小裤衩。
  他没有多看，随手从里面抓出一条黄色的。
  棉质布料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很柔软。
  “恩恩，我们穿衣服。”
  宋斯延把睡衣和内裤搭在旁边的架子上，扶着浴缸里的人出来。
  宋以恩的胳膊下意识环抱着他脖颈，是极其依赖的姿势，也是贴得很近的姿势。
  他不敢看宋以恩，视线定在旁边地面上，单手将那条维尼熊内裤拿下来，将裤子撑开放到人脚边：“抬腿。”
  一只脚，两只脚。
  裤子被妥妥帖帖穿到该穿的位置。
  睡衣比内裤还要更加麻烦。
  这种扣子款的睡衣在洗的时候是打开的，晒干后也没有将扣子扣起来，方便人穿。
  现在宋斯延却觉得这是块烫手山芋。
  给人扣扣子的时候难免会看见白花花的胸口，他只好先凭着感觉给人把衣服拢好。
  这个过程中不知拇指蹭过哪处，触感小小的圆圆的。
  靠着他的宋以恩突然猛地颤抖，手也随即环抱上他的腰。
  “嗯唔。”
  尾调延长绵软的轻哼，更像是种撒娇。
  宋斯延肌肉紧绷，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应该推开靠在身上的这具身体，把人控制在合理的距离内。
  但他的头脑发热，太阳穴的筋突突直跳，手僵硬到快要抬不起来。
  不行。
  太过头了。
  宋斯延加快手里的动作把睡衣纽扣扣好，就连睡裤都没有给人穿，把人抱到床上塞进被子里。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
  被子将宋以恩的身体紧紧包裹住，只露出颗脑袋来。
  他开始后悔帮人洗澡。
  床上的这个人总能轻而易举地影响他。
  宋斯延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房间继续待下去，他需要冷静。
  他的视线落到旁边的小台灯上，伸手要去将灯关掉时，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我要……”
  宋以恩嘴里念念有词，挣扎着要爬起来：“我要给哥哥报平安的。”
  虽然含糊，宋斯延也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宋以恩撑着床半坐起来，手在床上胡乱摸找，看起来目的性很强。
  如果不是他眼神不清明，宋斯延真以为人酒醒了。
  “在找什么？”
  宋以恩还会接话：“手机，我要我的手机。”
  宋斯延把床头柜放着的手机放到他手里，尽量满足着醉鬼的心愿。
  “手机在这里。”
  拿到手机，宋以恩用面部解锁打开，他看不清上面的字，只好凑到眼睛前面：“大哥……二哥。”
  宋斯延见人这样，心里无奈：“恩恩想要干什么，我帮你。”
  “我要报平安。”
  宋以恩满脸认真，脸颊在浴缸里泡得更红，很讨喜。
  “我要给大哥，二哥，三哥……说，我到家里了。”
  还是个非常有安全意识的弟弟。
  只是这几个称呼里，唯独漏掉了一个。
  宋斯延的眼神暗了暗，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声音变得很沉：“就只有这几个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