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作者:新琴不及      更新:2025-12-25 15:27      字数:3022
  “我会终结这一切。”
  “至于我是不是他的玩具......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会选择做出对的事情。”
  虞微臣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看着虞清慈脸上属于虞家血脉深处的冷漠与决绝。
  许久,他重新发出一声近乎赞许的笑。
  “......很好。”
  “清慈,”虞微臣说,“你终于......长大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没有半分被背叛的愤怒,反而充满了欣慰与疲惫。
  “我会认罪。”虞微臣转过身,接着说,“棋差一着,我会认输。”
  “进化已经完成,我没有遗憾。”
  “不过,”他重新回头,看向虞清慈,说,“清慈,拜托你转告为义。”
  “在此之前,我想见他一面。”
  第81章 诅咒
  审讯室厚重的金属门在虞清慈身后关上, 他坐在轮椅上许久没有动。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心,许久, 才拿起手心, 找到那个他烂熟于心的联系方式,发出一条信息:
  [他认罪了。执行前, 想见你一面。]
  城市的另一端, 傅为义没有很快地回复。
  因为, 几小时前, 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自搜救队长。
  “傅总.....找到了!在下游十公里外一处被断木卡住的岩洞里......有呼吸!傅总,人还活着!”
  从座位上站起时,牵动了腿上的伤口, 傅为义却似乎感受不到疼痛,按下房间的紧急通讯键, 说:“备好医疗专机, 根据救援队的坐标, 寻找最近的降落点。”
  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撕裂了山谷的寂静,探照灯刺眼,将悬崖下方那片被暴雨和山洪蹂躏得一片狼藉的河岸照得亮如白昼。
  舱门打开的瞬间,傅为义没等舷梯完全放下, 便从近两米高的机舱一跃而下,不顾腿部伤口的疼痛, 径直穿过正在忙碌的搜救人员, 走向那处被临时照亮的岩洞。
  然后,他看见了孟匀。
  他安静地躺在一张简易的急救担架上,浑身覆满了干涸的血污与深色的泥浆,身上的衣物破碎, 与血肉模糊地黏连在一起。
  他的左臂上缠着简陋的止血绷带,已经被血浸透,右腿则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显然已经骨折。
  那张脸,惨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何其相似的场景。
  近半年前,那个同样潮湿的夜晚。
  循着定位,在港口边的河岸,找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湿透的身影。
  那时的傅为义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即便被打得半死,也依然死死攥着他的婚戒的人,觉得那份卑微而疯狂的爱意,是一场足够有趣的游戏。
  这事实上,应当是他和他的开始。
  而现在......
  看着那个更加破碎的身影,置身事外的兴味和从容已经消失。
  如孟匀所说,这次,不是谎言。
  违背傅为义的意志,做出这样的牺牲,是对傅为义的羞辱,傅为义不允许他死。
  他走到担架旁,缓缓蹲下身,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对方眼角的一块泥污,看见了那道淡淡的伤痕,还有冷的,苍白的皮肤。
  “生命体征怎么样?”他问身后赶来的医疗组长。
  “......非常微弱,傅总。”组长为难地说,“失血过多,多处骨折,加上严重的低温症和肺部感染......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把他带回去。”傅为义说。
  当直升机降落在傅家庄园顶层的私人停机坪时,夜色已深。
  周晚桥和季琅早已等在那里。
  舱门滑开,他们先看见的不是傅为义,而是被七八个医疗人员小心抬出的移动icu病床。
  看清病床上那个面目全非,但仍有生命的人影时,季琅脸上出现了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怨毒。
  周晚桥皱了皱眉,目光越过病床,落在随后走下飞机的傅为义身上。
  傅为义看了他们一眼,跟着那张病床,对早已等候在此的医生下达了命令:“把他送到我的医疗室。”
  *
  数小时后,傅为义的书房内。
  他终于有时间打开他的私人手机,看到了那条数小时前传来的消息:
  [他认罪了。执行前,想见你一面。]
  指尖在微冷的屏幕上划过。
  虞微臣。
  送给傅为义“进化”,送给傅为义谜团,送给傅为义爆炸和山洪。
  现在,还想送给傅为义什么?
  就在这时,周晚桥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手术还在继续,李医生说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但暂时稳定住了。”他伸手,碰了碰傅为义的眉心,说,“别担心,一切都很顺利。”
  傅为义笑了笑,选择不承认,说:“我没因为这个担心。”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周晚桥:“你看看。”
  周晚桥略略凝眸,沉默片刻,问:“你打算去吗?”
  “你觉得呢?”傅为义反问,“我要去吗?”
  周晚桥蹙眉思考了片刻,说:“我觉得......要。”
  “但他说的话,你不能全放在心上。”
  季琅的声音这时也从门口传来:“阿为,你要去什么地方?”
  “虞微臣认罪了,但说要见我一面。”傅为义说。
  “你要去吗?”
  “周晚桥建议我去,你觉得呢?”
  “我陪你去吧。”季琅立刻说,“在门口等你。”
  “那就后天上午。”傅为义说。
  “好,我去安排。”
  *
  两日后,傅为义的车队无声地驶离了傅家庄园。
  车辆穿过繁华的市中心,向着城市边缘那座戒备森严的所在驶去。
  道路两旁的景物逐渐由奢华变得萧索,最终,高楼彻底消失,只剩下灰色的高墙与沉默的电网。
  渊城第一监狱,最高安全级别探视区。
  金属和强化玻璃构成了这里的一切,每一步的回响都被厚重的隔音材质吞噬。
  傅为义告别季琅,独自穿过数道厚重的安保门,在防弹玻璃前坐下。
  很快,对面的金属门被打开,虞微臣在两名狱警的押送下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整洁的灰色囚服,身上仍旧没有任何镣铐,步伐依然从容,姿态依然挺拔,若不是环境所限,看起来更像是一位要去参加学术研讨会的儒雅学者。
  冲着傅为义微微一笑,他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了通讯话筒。
  “你的眼睛,”通过话筒传来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又绿了一些。”
  傅为义唇角轻勾,说:“您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完全是。”虞微臣笑了笑,“我是想看看,我最完美的作品,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为义,你本该是完美的,纯粹的,超越凡人的存在。”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说:“但你还是被污染了。”
  在傅为义说出什么话讽刺之前,虞微臣话锋一转,问:“孟匀,还好吗?”
  “托您的福,半死不活。”
  “我为你准备的礼物,竟然被他拿走了。”虞微臣说,“你确实是我完美的作品,能够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为你赴汤蹈火,连死都不怕。”
  “输给你,我也不算遗憾。为义,你本该进化得比我更完美。”
  “是吗?”
  对方仍然在弯弯绕绕,傅为义很想知道,虞微臣到底想说什么。
  虞微臣向前倾了一些,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和残酷的眼神,组合在一起,显得有些诡异:
  “我是输了,但是,傅为义,没有我,你活不了多久。”
  “你和栖川孤儿院那些孩子一样,都已经是残次品了。”
  “残次品?”
  “当然。”虞微臣又弯弯唇角,笑容里带着造物主般的悲悯和惋惜,“你本来是多么完美的艺术品,为义。”
  “没有多余的情感,没有不必要的羁绊,拥有绝对的理智和绝对的力量。”
  “那才是真正的力量。”
  “但看看你现在。”
  “你救了欺骗你这么多次的孟匀,对囚禁你的清慈心软,宽恕了杀死你父亲的周晚桥,仍然宠爱那个反咬了你的季琅。”
  “你看,你救了他们,宽恕了他们,依赖着他们......为义,你正在变得软弱。完美的你,本该将他们全部碾碎。”
  “情感是病毒,为义。它正在侵蚀你的基因,让你的身体从内部开始坍塌。”
  “你眼睛里的绿色,就是污染与腐烂的开始。”
  “很快,你的力量,你的理智,你的一切,都会被它吞噬殆尽。”
  “我是输了。”虞微臣坦然承认,“但是,傅为义,没有我,你活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