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作者:莺谷      更新:2025-12-23 19:25      字数:3049
  “……你不热。”他道。
  “是吗?或许吧,病人可分辨不出来自己的体温,”姜融唇边微不可察地漾出了笑,过唇不过眼,这抹笑容被他扯得并不怎么走心,“但病人却可以分辨出来自己难受不难受……如果我说我现在难受的厉害,需要您的帮助,您是会相信我说的话……”
  回握住他的手。
  姜融把自己冰凉的脸颊贴在了他的掌心,偏头时唇瓣若无其事地蹭过僵硬的手指,他抬头眼眸湿润地望了过去:
  “还是会觉得、我是个会第二次撒谎去骗您的坏孩子?”
  说到这句话时,姜融适时地眨动着眼睛,蹙眉含泪,做出了迷茫的表情。
  比起犯过穷凶极恶罪行的犯人,此刻的他更像是个对自己所作感到所为茫然不解的白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接受审判,为什么突然就面临着被所有人放弃的局面了。
  “请相信我吧。”
  嘴上说着极近可怜的话,他眼眸却与之相反地几乎称得上是轻佻地注视着面前力量和地位远远在他之上的主神。
  眼前的男人黑发微垂,额前碎发轻遮眉眼,却挡不住亮得像凝了鎏金的一双金眸,抬眼时自带慑人威压,莫名让人不敢直视。
  他有一双特别的眼睛。
  除此之外穿着打扮就算得上简单了,素色宽松衣裤,身上无任何装饰,布料朴素无纹样,跟神话故事中中高高在上,宝石堆砌的形象两模两样。
  但脸正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尽管衣着单调到不像一个坐拥三千世界的神灵,男人的脸部轮廓清晰端正,眉骨高挺唇线偏薄,也毫无疑问是个是相当符合大众审美的帅哥。
  说什么神,姜融却瞧不出对方跟世界上普遍存在的人类相比两者有什么区别。
  至于神性这种东西就更难以言说了,恰恰相反,姜融在跟这位主神对视的一瞬间在那双璀璨的金眸里看到的不是其他,而是一种让他感到万般熟悉的、浓烈到几乎无法隐藏的情绪。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
  姜融险些都要没有维持住精湛的演技,感到荒唐地不顾一切笑出声了。
  ……
  主神没有挣开他抓握的那只手,反而在他脸颊贴上来,软唇轻蹭撒娇的那一刻微不可察怔了一瞬。
  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也不是将他拂开,而是任由他的掌心握着,通过肢体相交为他传递着温度,驱走了身上的寒意。
  姜融五脏六腑立刻暖了起来,舒服到像是在太阳底下打了个盹,被午日阳光从头到尾都照了一遍。
  他眯起眼睛微笑道谢,“看来我遇到的是位好心的神……你如此大度地宽恕了我,就不怕我记不住你的好,转头把你忘了吗?”
  “你不会。”
  对方没有如姜融所想的那样给出预想中的答案,而是深深地望着他,像是能直接看透他的所有的想法,直视到他的内心最深处似的。
  神说:“就跟我知道你的一切,包括你深不可测的精神力,和最大的依仗是黑山羊莎布一样,我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加了解你。”
  姜融瞳孔收缩。
  神指尖拂上他的脸侧,在上面留下蜿蜒曲折的指痕,“你现在很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将黑山羊的名字告诉任何人,我却能精准地说出来。我说过了,我了解所有时刻的你,你在我的眼中没有秘密。”
  姜融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收敛了,面无表情地问:“你想干什么?”
  神似乎并不想看到他这副表情。
  警惕的、厌烦的、不含丝毫兴趣想要退避三舍的,这好像在某种程度上能伤到他。
  他看着姜融:“来教我什么是‘爱’吧,姜融。我想知道‘爱’到底是什么,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做到。”
  “……”
  姜融回以他荒谬的目光,“你脑子没问题吗?让我来教你?你看我像爱过某个人的样子吗?”
  男人似乎更习惯他这样的语气,不带伪装的,直截了当的。
  他金眸划过两人相见后的第一个笑意,转瞬即逝,他同时对姜融的话也予以了肯定,“如果地点是在我们的世界,我确信你曾向某个存在献出过你的‘爱’。”
  “你是存在并且理解爱这个概念的,所以我才认为你一定能教会我。”
  我们的世界……
  难道是?
  看到他的表情,神弯了弯唇,“就是此刻你所想的,那个已经被你所毁掉的废土哨向世界观。”
  耳边有剧烈的风声呼啸而过。
  短暂的眩晕之后,姜融视野再次恢复时看到了满地呼啸的风沙。
  他竟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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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最深套路融宝登场,从现在开始他将开启决赛圈模式,演技到达巅峰时刻
  第140章 被争夺的向导
  废土世界。
  漫天飞舞的黄沙裹挟着粗粝的风尘扑面而来, 呛得姜融下意识缩起脖颈。
  他随后看到了干裂的土地、裸露的岩石、以及远处只剩下半截骨架的废弃哨塔在昏黄的天光下投出歪斜的阴影,除此之外,视线所及内没有半点生机。
  姜融抬头望了望天。
  这里的天空是压抑的土黄色, 看不到太阳, 只有一层厚重的沙尘笼罩着大地,连呼吸都带着沙粒摩擦喉咙的刺痛。
  “真是久违了……”
  姜融眼底掠过一抹怀念。
  没人会不对故乡怀有特殊的情愫, 哪怕故土带给他的回忆并不全都是好的。如果说姜融辗转经过这么多美丽的世界与城市, 对哪一片地方的印象最深刻, 不出意料还得是这片土地。
  只不过还没有等姜融确认自己降落的位置在哪里, 下一秒,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好像机能被无形的力量压缩了, 他的身高骤然缩水,变成了约莫十来岁孩童的大小, 视野也随之窄了大半。
  姜融试着握了握手, 那些在战场上打磨出的优秀体能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腕间软绵无力, 力道无限等同于零。
  他的身体素质被强行改变了。
  低头盯着自己两只小得像糯米团子似的手掌,姜融心里泛着新奇:这么弱的样子,他真是好些年没体验过了。
  蹲在原地,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 这皮肤娇嫩得像没经受过一点风霜,和记忆里逃亡路上磨出的茧子、战场上结下的疤痕截然不同。
  他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只有一片阴郁的微凉。
  严格意义上讲, 姜融是从七岁才开始流浪的,在这之前他的生活可以用无忧无虑来形容。
  他出生在世界的最高权力中心:白塔。母亲是很优秀的a级向导,父亲则是与她青梅竹马的一名同级别哨兵, 两人均有高阶军职在身。虽然哨兵在战场上折损率极高,父亲在他刚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姜融的地位也不是普通的孩子可以比拟的。
  他至今还记得在白塔的日子。
  那时候的他是众人捧在手心的宝贝,穿着笔挺制服的管理员、笑容和善的医师、甚至是身份尊贵的议员见了他都会弯腰友善地向他问好,把最甜的糖、最精致的玩具一股脑塞到他怀里,不管他提出多么难的要求,这些位高权重的叔叔们都会尽可能地满足他的愿望,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
  姜融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母亲是人人敬重的a级向导,以为是自己天赋出众还格外讨喜的缘故。
  直到某天下午,他睡眼惺忪地醒来后去找妈妈,意外撞见了那场让他世界观崩塌的争执。
  温柔而美丽的母亲,说话时声音轻得像羽毛,哄他睡觉时总是习惯性地轻哼着好听的歌,可那天她却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兽,怒意使她忍不住地发抖,泪水糊满了脸颊。
  她对着白塔最高领导人,那个平时总爱摸姜融头、夸他将来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向导的老人嘶吼,“我说了我不!你们到底还要逼我到什么程度?你干脆杀了我好了!!”
  “放肆!”
  老人的声音瞬间冷硬,平日里的慈爱荡然无存,“你知道现在的局势有多么危急吗?那些污染物层出不穷,我们的战士损伤惨重,必要的时候哪怕作为工具,你的天赋、你的精神力以至于你的身体,只要是能够安抚暴乱的战士那就必须无私奉献出来!这是包括你在内的每一个向导的使命!”
  “工具?”
  母亲笑得凄厉,“我当工具的时候还少吗?他死了,你们在第二年就给我安排和其他哨兵强制结合,好,我认了……可我唯一的请求就别在他的祭日和孩子的生日给我安排这些!这些你全都答应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