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作者:席笙      更新:2025-12-23 19:02      字数:2985
  凌羲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嗤笑了一声,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一个疯女人而已,”凌羲似笑非笑地看着凌谦,“死在外面算了,大哥觉得呢?”
  “小羲!”萧亦清轻呵他一声,让他不要捣乱。
  凌谦没有搭理他,也没有理会其他人,冷着脸进了书房。
  房门关上之际,还能听到大厅里管家语重心长的劝导:“小少爷,大少爷也很担心夫人,现在公司家里一团乱,你就别给大少爷添堵了。”
  公司陷入危机,现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包括私密家事的负面舆论都可能让情况更糟,温茹雅失踪的消息凌谦封得很死,不可能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往外透露一点。
  那条威胁凌谦要两个亿不然就撕票的短信发来时,温茹雅失踪甚至不到二十四小时。
  号码并未认证,往下查不到更多线索。
  凌谦垂眸沉思,一一排除着身边人的嫌疑,筛选着那条短信来自哪里。
  却没有什么头绪。
  但他并没有回复对方。
  其实凌羲的话并没有错,他这个处处和凌谦不对付的弟弟,才是整个家里最了解他的人。
  对于当下的凌谦而言,温茹雅并不是最重要的。
  甚至如果她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也没办法……
  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合作和投资者们。
  他脑子里又闪过助理的话,考验,这会是考验吗?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堆在一起,又真的是巧合?
  那个凭空出现的郁燃又是从哪里来的,他和这些事又是否有什么联系?
  凌谦莫名有种直觉,这场雨,仿佛是针对他而下的。
  疾风骤雨外,另一家人同样焦躁难耐。
  陈宏反反复复地看着没有回信的手机,气急之下差点把手机砸出去,仅剩的唯一一点理智在手机即将脱手前,拉住了他。
  他反手将桌上的餐具扫到地上,任不解气。
  为什么!为什么凌谦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可是他妈!那可是他妈!
  陈宏恨恨地盯着紧闭的主卧门,抄起手边的凳子砸过去。
  里面温茹雅安安静静。
  反倒是隔壁房间的陈鹏,被他死而复生又暴躁加倍的老爹吓得不轻,缩在房间里怎么都不肯出来。
  云瑞华骂了陈宏两句,让他消停点,窗外有人叫她:“瑞华,你家里怎么了?”
  “没事没事。”云瑞华匆匆走进厨房,应付着,“鹏鹏调皮——”
  -
  温茹雅走失三天了。
  媒体上没有任何一点她失踪的消息。
  烧水壶沸腾着滚出白烟,郁燃放下手机,关上煤气,拧开盖子往壶里倒了一把vc药片。
  这个方法是他在网上学的,可以去掉结在壶底的水垢。
  等水冷了,郁燃把壶刷干净,又重新烧了壶水泡茶。
  醒茶,倒水,再注水。
  既没控制水温,也没用任何和清、活、轻、甘、冽五个字挨得上边的好水,端上桌的茶汤一眼便能瞧见底的黄苦。
  顾雁山随手翻着郁燃的复习书,看到放在手边的茶,轻抬了下眼。
  郁燃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
  “您多担待,”郁燃说,“下次我会在家里备上好茶的。”
  顾雁山屈指轻轻在桌面点了两下,算是对他这杯茶的礼貌致谢,眼睛又转回了手上写满了笔记的高三课本上。
  他今天穿得很清闲,亚麻衬衫和休闲西裤,裤脚稍微被雨溅湿了一点,脚上踩着郁燃家里十块钱两双从超市里买来的玫粉色塑料拖鞋,却不显狼狈,倒像是穿着什么秀场高定。
  老实说郁燃对顾雁山今天的出现又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他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会突然好整以暇地敲响他家的门。
  不意外的是,作为这场游戏唯一的观众,他确实应该在最佳观赏席。
  就连两人在门口的那场对手戏,都默契地像是排练了无数遍,对对方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心知肚明。
  郁燃没有问他阿坤,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过来,只在打开门后往屋内退了两步,给顾雁山让出位置。
  而后弯腰从鞋柜里拿出甚至还贴着打折标签的塑料拖鞋,拉开抽屉翻找剪刀时,顾雁山静静站着,等郁燃将拖鞋摆好,他才迈步踏进屋内,将满是水的长柄伞留在门外墙角。
  两人甚至没说一句多余的话,进屋后郁燃也只问了句喝茶可以吗,得到答复后,他进厨房煮水。顾雁山则自然地走上露台,坐在他最爱的躺椅上,检查作业似的,极其顺手地翻看着他摊在桌上的课本。
  顾雁山两指托腮,偶尔翻动一下膝上的书,暴雨噼里啪啦砸在头顶的雨棚上,垂在半空的吊灯轻晃,正对着两人的三角梅也在风里晃。
  郁燃专心复习,笔尖擦过试卷簌簌轻响,他刷完两个科目的历年真题,又插上耳机看了半个小时网课,放在一旁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露台上的静谧。
  顾雁山侧目,郁燃抬头,两人同时看到屏幕上凌谦的名字。
  郁燃接起:“大哥?”
  凌谦那边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小叶,在干什么?”
  手机开着扩音放在一旁,郁燃垂眸扫着题干,如常道:“复习。”
  凌谦轻嗯了声,停顿了两秒。
  郁燃瞟了眼通话页面跳动的时间,一边写笔记一边主动问:“有什么事吗,大哥。”
  电话里仍然是安静的,仔细听,或许在嘈杂的雨声里能细细分别出凌谦的呼吸。
  咔哒,打火机的声音。
  他点了根烟。
  “也没什么事,之前不是说要来看妈,怎么也没见你过来?”
  “最近天气不好,每到雨天妈的身体也不好,我就想等雨停了再来。”
  “有件关于妈的事我想应该告诉你,你——”
  “这里写错了。”顾雁山指着书上一处,凌谦骤然噤声。
  “哪里?”郁燃凑过去,目光停在顾雁山指尖处。
  电话那边似乎连呼吸都轻颤了下。
  凌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晦涩:“小叶,你和谁在一起?”
  郁燃拿回顾雁山手上的书,仔细审视着自己那道错题,闻言看了眼顾雁山,四目相对,郁燃对他笑了下,回答凌谦:“家教老师。”
  家教老师?
  凌谦狠狠吸了一口烟,他怎么听着声音那么像顾雁山。
  分明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就不纯,但真知道他如何也见不上的顾雁山居然在给郁燃辅导功课时,他心里又有种说不上来的荒唐和好笑。
  凌谦苦笑道:“是吗?”
  郁燃:“嗯。”
  “你在哪里上课,我等下去接你。”凌谦说。
  “不用了大哥,妈妈的事比较要紧,我马上过来。”
  也不管凌谦那边什么反应,郁燃径直挂断电话。
  露台上再次安静下来,雨水断线的水晶似的沿着雨棚边沿滚落,压得外侧的绿植摇摇摆摆。
  郁燃没急着走,不紧不慢地修正着错误的笔记。
  顾雁山这位仅有的观众,十分慷慨的,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候主动给游戏加码。
  他们都清楚凌谦这通电话的目的。
  只要顾雁山在那里,凌谦靠自己是如何都越不过这座大山,对于处于险境的凌谦来说,这件事很不讲理很不公平,但这个趋炎附势的社会就是这样。
  即使顾雁山全程都未露脸,但仅仅是阿坤出场,就能让无数人疯狂揣测顾雁山的用意。
  患难见真心可贵又难得,没有人会冒着得罪顾雁山的风险站出来和凌氏并肩,甚至只会加速落井下石的速度。
  所以郁燃偶尔会感到庆幸,幸好顾雁山现在是对他产生了兴趣。
  他不在意自己会损失多少利益,只要能给他提供趣味,就可以纵容。
  郁燃清楚,他和凌谦没有什么区别,都不过是他手里的玩物。
  不过也够了。
  出租车停在别墅门口,郁燃老远便看到等在台阶上的凌谦和管家,他刚从内打开车门,外面凌谦已经将伞倾斜过来。
  他顾着郁燃,就顾不上自己,倾斜伞面的水柱瞬间浸湿他的肩头,白衬衫瞬间湿了大半,挽起衣袖的紧实小臂上,全是水痕。
  郁燃抬眼看他,把伞往凌谦那边扶了扶:“大哥都淋雨了。”
  好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
  屋里,凌羲眸色阴沉地站在窗边。
  “没事。”凌谦不动神色地往车厢内一扫,将伞又往郁燃那边斜了几分,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二者快步走上屋檐。
  雨太大了,就这么几步路,郁燃裤腿依旧湿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