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她把权臣逼疯了 第79节
作者:
苡桑 更新:2025-12-23 18:26 字数:5330
房门开了,产婆抱着裹在红色襁褓里出来,满脸堆笑:“恭喜世子爷!恭喜国公爷!恭喜长公主殿下!”
陆盛昀看都没看那襁褓,一把抓住产婆的胳膊:“夫人呢?她怎么样?”
“世子夫人累得脱了力,但精神尚好,已经收拾妥当了。”
陆盛昀这才松开手,卸了力气,肩膀微微塌了一下。他这才低头看向产婆怀里的孩子,小小的一团,皮肤红红的有点皱,眼睛紧闭,张着嘴哇哇地哭,声音洪亮。
长公主起身走了过来,从产婆手里接过孩子,动作熟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那哭声竟渐渐小了下去。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孙女,眼神柔和了许多。
陆霆也凑过来看,咧着嘴笑:“听这哭声,中气足!好!好啊!赏!都有赏!”
产婆笑着谢过,心想世子夫人好福气,生了女儿,也能得婆家如此看重。
陆盛昀却顾不上多看女儿几眼,得了产婆允许,掀开帘子进了产房。
产房里还弥漫着淡淡血气,但床褥已经收拾得干净清爽。陶枝躺在床铺上,脸色苍白,头发都被汗湿透了,一缕缕贴在额角颊边。听到动静,她费力地睁开眼,看到男人,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陆盛昀几步走到床边,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手,那手冰凉,可见受了多大的苦。他将她的手紧紧包住,俯下身,声音沙哑:“辛苦了。”
想多说点,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够。
陶枝看着他,疲惫的眼里浮起一点水光,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一转,看向门口,带着询问。
“孩子很好,母亲抱着呢。”陆盛昀明白她的意思,替她拨开黏在脸上的湿发,“别看是女儿,哭声响得很。”
孩子很健康,别担心。
陶枝这才彻底放松下来,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很快没入鬓发里。陆盛昀拧干帕子,轻给她擦脸,就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松开。
外间,长公主抱着初生的孙女,陆霆在旁边伸着脖子看。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婴儿小小的脸上,女人看着婴儿,男人时而看看婴儿,时而看看女人。
陶枝生了个女儿的消息,隔日一早便传进了宫。
晌午时分,宫里来了人,抬着几口沉甸甸的箱子。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亲自来宣旨,赐下金玉如意一对,东海珍珠百颗,江南贡缎二十匹,说是给孩子的洗三礼。末了又道:“陛下口谕,陆爱卿初得娇女,特许一月休沐,安心陪伴妻女,以享天伦。”
这恩典来得突然又贴心。陆盛昀接了旨,送走太监总管,回到内室。陶枝正靠在床头,脸色虽还苍白,精神却好了许多,小女儿被乳母抱着,躺在她身边,睡得正香。
“陛下竟准你一个月假?”陶枝有些惊讶,又看着那几口打开的箱子,“还赏了这么多东西。”
陆盛昀坐到床边,伸手轻轻碰了碰女儿嫩豆腐似的小脸,语气平常:“钰儿封了皇长孙,我又刚得了女儿,陛下这是在施恩,也是在做给旁人看。”
话虽如此,陶枝心里还是觉得暖。到了下午,更让她惊喜的是,皇后竟让人把陆钰也送回了国公府,说是“妹妹出生,做兄长的理当回来看看,住上几日”。
陆钰比离府时又高了些,穿着皇孙的常服,小大人似的。他先规规矩矩给陆盛昀和陶枝行了礼,才蹭到床边,踮着脚看襁褓里的小婴儿,眼睛亮晶晶的:“娘亲,这是妹妹吗?她好小。”
陶枝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床边,柔声道:“是啊,钰儿当哥哥了。”
陆钰小心翼翼伸出一个小指头,碰了碰妹妹攥着的小拳头,脸上露出新奇又欢喜的笑容。
陆盛昀伸手,将陶枝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这下可好,儿女都在跟前了。”
陶枝靠着他,看着一子一女,心里满满的。
废太子被圈禁在宗人府,初时还只是颓丧,后来听说陆钰正式被册封为皇长孙,自己母妃也被贬冷宫,便开始闹将起来。先是绝食,被强行灌下米汤后,又几次三番寻死觅活,不是撞墙就是试图用碎瓷片割腕,搅得宗人府上下鸡犬不宁。
消息一次次报进宫里,皇帝本就因暑热和积年政务劳累,头疾频发,被这不肖子一闹,更是心烦气躁,太医院的针灸汤药用了不少,效果却甚微。
这日大朝会,议的正是东南沿海剿匪的粮饷事宜,争论颇为激烈。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大臣们争执不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阵发花。好不容易捱到散朝,他撑着御案站起身,刚想说“退朝”,眼前猛地一黑,身子晃了晃,竟直挺挺向后倒去。
“陛下!”
“快传太医!”
金殿之上乱作一团。近侍和内监手忙脚乱地将昏迷的皇帝抬回寝宫。皇后闻讯赶来,守在龙榻边,看着太医施针用药,手指紧紧绞着帕子。
皇帝昏迷了整整半日才转醒,脸色灰败,连说话的气力都弱了许多。皇后红着眼眶,喂他喝了参汤,屏退左右,只留最心腹的嬷嬷在旁。
“陛下,”皇后声音低哑,带着哽咽,“您可不能再动气了。”
皇帝闭着眼,喘息了几下,才断断续续道:“朝堂不能乱,太子废了,钰儿还小,朕若……”
“陛下!”皇后握住他枯瘦的手,“您会好的,您一定要好起来。”她咬着唇,思索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朝堂之事,眼下需得有人稳住局面,绝不能让那些心思浮动之辈,尤其是从前与东宫牵扯不清的,趁机再生事端。”
皇帝看着她。
皇后压低了声音:“陆家如今与皇家已是血脉相连,一荣俱荣。陆盛昀有才干,掌着禁军,陆霆是老臣,在军中威望犹在。还有长公主,她虽不理政事,但身份摆在那里,关键时刻能压得住阵。臣妾想,能否请皇姐与镇国公暂且放下家中琐事,联手稳住前朝?”
皇帝沉默良久,缓缓点了点头,声音虚弱:“就依皇后所言,你去办,务必,谨慎。”
当夜,一封盖着皇后私印的密信,被悄无声息地送进了镇国公府长公主暂居的厢房。几乎同时,陆霆也被请到了书房,看到了内容相似的另一封信。
烛光下,长公主看完那寥寥数语的密信,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缓缓燃成灰烬。她起身,对侍立一旁的嬷嬷道:“去请国公爷过来一趟。”
另一边,陆霆捏着信纸,眉头紧锁,在书房里踱了几步,最终也叹了口气,整了整衣冠,朝着长公主居住的院子走去。
第81章 筹谋
长公主暂居的厢房内,只点了一盏灯,光线幽暗。信纸的灰烬落在青玉笔洗里,慢慢洇开一团墨色。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手里那串檀香木佛珠捻得比平时快了些。
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随即是嬷嬷压低的声音:“殿下,国公爷到了。”
“让他进来。”长公主转过身,脸上已看不出丝毫情绪。
陆霆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他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长公主,又瞥见笔洗里那点未化尽的纸灰,眉头蹙了一下,回身关好门。
“殿下连夜唤我过来,不知有何要事?”陆霆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自从陶枝生产那日后,他们便没再单独说过话。
长公主走到桌边:“皇后娘娘的信,你看了?”
陆霆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背脊挺直:“看了,陛下龙体欠安,朝局恐生变故。”
“不是恐生变故,是已经起了波澜。”长公主声音平静,却带着惯有的冷冽,“废太子在宗人府闹得厉害,无非是心存侥幸,想逼陛下回心转意,或是指望他那些还没被挖干净的党羽,趁机作乱。陛下这一病,正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陆霆放在膝上的手握了握拳:“殿下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长公主抬眼看他,“陛下和娘娘的意思很明白,要我们陆家,要我这个长公主,出面稳住局面。前朝,你比我熟。军中旧部,哪些可用,哪些需防,你心里有数。”
陆霆沉吟道:“兵部陈尚书是我旧识,为人刚正,可托付。五城兵马司的几位指挥使,也多是靠得住的子弟。只是文官那边,尤其是与废太子有过瓜葛的……”
“文官那边,我递帖子,请几位阁老和都察院的老人过府赏花。”长公主接口,语气果断,“有些话,我这个不问政事的长公主来说,比你这个掌兵的国公来说,更合适,也更有余地。”
陆霆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她深居简出多年,几乎从不与朝臣私下往来,更别提主动设宴。这一出面,分量自然不同。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此事……辛苦殿下了。”
长公主不做回应,继续谈正事:“彦辰掌着禁军,宫城安危可暂托于他。但光有禁军不够,京畿大营那边,你需亲自走一趟,务必让几位主将明白,陛下只是微恙,储君虽年幼却已立,任何异动,都是自取灭亡。”
陆霆点头:“我明日一早就出发,不过我们如此动作,会不会太过显眼,反而打草惊蛇?”
长公主扯唇冷笑,“要的就是敲山震虎。让那些藏在暗处,还想作怪的人知道,这京城的天,还没塌。陆家和本宫,还站在这里。”
她抬眸,难得直直看向陆霆:“国公爷,你我之间,往日种种,不必再提。但此番关乎国本,关乎彦辰一家,望你与我同心。”
许多话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沉沉的一句:“殿下放心,陆家上下,必与殿下共进退。”
长公主轻轻“嗯”了一声。
话已说完,陆霆起身告辞。走到门边,他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一眼。长公主依旧站在窗前,望着无边的夜色,背影单薄,却又无比笃定。
他轻轻带上门,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
屋内,长公主闭目,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沉静的决然。
嬷嬷悄声进来:“殿下,可要安歇?”
“不了,”长公主走回桌边,“研墨,我要写几封帖子。另外,让人去前头告诉世子爷一声,明日不要出门,留在府中,我有事吩咐。”
“是。”
这一夜,镇国公府的书房和长公主的厢房,灯火都亮至天明。而皇宫深处,皇帝在药力作用下昏沉睡去,皇后守在一旁,望着跳跃的烛火,眉间的忧色始终未散。
翌日,天刚蒙蒙亮,陆霆便换了身半旧的藏青箭袖常服,只带了两个最稳妥的长随,骑马出了府门,径直往京郊大营去。
长公主这边,帖子一早就送到了几位阁老和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府上。借口寻常,可收到帖子的人心里都清楚,长公主多年不闻外事,此刻下帖,绝不会只为看几朵石榴花。
午后,被邀请的几位大人陆续到了。花厅里,石榴花确实开得红火,茶水点心也精致。长公主穿了身藕荷色的常服,发髻上只簪了支碧玉簪,神色平和,与几位须发花白的老臣闲话家常,问起各家儿孙的功课,或是江南老家的风物。
聊了约莫一炷香,茶过两巡,长公主才轻轻放下茶盏,语气依旧温和,却转了话头:“今日请诸位大人来,其实也是本宫心里有些不安。陛下前日晕厥,虽已苏醒,但龙体仍需静养。废太子也不省心,如今还在宗人府闹腾不休。”
几位老臣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坐直了些。
“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之位更是关乎社稷根本。”长公主目光扫过众人,“皇长孙钰儿,是陛下与皇后亲自认可,记入玉牒的嫡脉。他年纪虽小,却聪慧仁孝,乃国朝未来希望。本宫担心的是,陛下病中,若有人借此生事,动摇国本,或是,还想着那不成器的废人,岂不是令陛下病中更添忧烦,令朝纲不稳?”
她话说得不重,甚至带着几分忧虑,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这是在替皇帝和皇后表态,也是在敲打,皇长孙地位已定,谁也别想趁乱打别的主意。
李阁老捋着胡须,缓缓开口:“殿下所言极是。皇长孙身份尊贵,得陛下亲自教导,乃天家正统。老臣等自当竭尽全力,辅佐陛下,稳定朝局,断不容宵小之辈趁机作乱。”
都察院左都御史也道:“殿下放心,都察院上下,定会严查任何动摇国本,惑乱人心之言行人等。”
长公主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有诸位老成持重的大人在,本宫就放心了。陛下那里,想必也能安心静养。”她又端起茶盏,“来,尝尝这新到的六安瓜片。”
前院花厅里言笑晏晏,后院坐月子的陶枝,隐约听说婆母请了朝中重臣过府,又见陆盛昀今日没出门,只在书房处理文书,心里便有些不安。
趁陆盛昀回房看女儿时,她拉着他衣袖小声问:“外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母亲她……”
陆盛昀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没什么大事,母亲只是请几位老大人喝茶说话。你安心养着,别操心这些。”他低头亲了亲女儿熟睡的小脸,“看我们闺女,多乖。”
陶枝见他不想多说,也不再追问,只道:“你自己也当心些。”
“嗯。”陆盛昀应了一声,目光却投向窗外。他知道,父亲此刻应该正在京郊大营,而母亲在前厅的每一句话,都在为即将可能到来的风波,筑起第一道堤坝。
与此同时,京郊大营里,陆霆直接进了中军帐。几位主将见老国公突然亲至,都有些诧异。陆霆也不绕弯子,坐下后开门见山:“陛下前日朝会时晕厥,现下已无大碍,但需静养。老夫今日来,只问诸位一句,京畿安危,系于诸位之手。若有人趁此时机,在京中生乱,甚至意图冲击宫禁,诸位当如何?”
几位将领神色一凛。其中一位资历最老的参将抱拳道:“国公爷放心!京畿大营上下,唯陛下之命是从!皇长孙乃陛下亲立,末将等只知效忠陛下与储君!任何乱臣贼子,胆敢犯上作乱,必叫他有来无回!”
“好!”陆霆重重一拍桌子,“要的就是诸位这句话,陛下静养期间,京畿各营务必加强戒备,严查往来,尤其是与废太子旧部有牵连者,更要盯紧。但有异动,即刻弹压,不必犹豫!”
“末将领命!”
陆霆又细细交代了一番防务细节,直到日头偏西,才离开大营回城。
回到府中,已是掌灯时分。他先去看了孙女,小娃娃睡得正香,也就不好久留。出了院子,经过回廊时,正好遇见从花厅回来的长公主。
两人在廊下相遇,光晕将他们的影子拉长。陆霆停下脚步,看着妻子略显疲惫但依旧挺直的身影,低声道:“殿下今日辛苦了。”
长公主脚步未停,只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夜色之下,她神色不明:“分内之事罢了,国公爷也早些歇息。”
她说完便径直走远,不带一丝留恋。陆霆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廊柱后,良久,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