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作者:
一寸星火 更新:2025-12-23 18:12 字数:3138
林砚目光扫过山上那些面露菜色、衣衫褴褛的村民,语气更加诚恳:“诸位乡亲,本官知道,你们落草实属无奈,是被天灾所迫,被困境所逼,朝廷并非不管不顾,去岁大雪封山,路阻难行,邹县令亦是心急如焚,日夜督促抢修道路,如今道路已通,朝廷的赈济物资一分不少,全都在县衙库中存放着,只等大家回去,立刻便能发放到各位手中!”
山上的人群安静了一些,似乎在消化他的话。
石大当家眉头紧锁,依旧不敢轻信:“你说得好听!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和这狗官串通好了,骗我们下山?到时候刀架脖子上,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林砚耐着性子解释:“石大哥,若朝廷真要剿灭你们,何须本官亲自上山?调遣官兵围困,诸位又能支撑多久?本官此来,是真心实意想给大家一条生路,陛下仁德,体恤百姓疾苦,只要你们愿意下山归家,过往之事,概不追究,你们依旧是大渝的良民,可以安心耕种,休养生息。”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本官以项上人头担保,此言绝非虚妄,邹县令,你将县衙库房里那些物资清单,还有去岁至今抢修道路的工事记录,都给乡亲们说说。”
邹县令连忙上前,一五一十地报出粮食、棉衣、药材的数量,又详细说了何时组织民夫、修路多么艰难、伤亡了几人等等,说得是情真意切,额头冒汗。
山上的人听着,神色有所松动,交头接耳的声音更大了。
石大当家沉默了片刻,盯着林砚:“林大人,不是我们不信你,实在是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需要顾着,空口无凭,你拿什么保证?就凭你一句话?”
林砚叹气,这时候知道大家的身家性命了?落草为寇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幸亏邹县令不是个坏官,不然直接调兵剿匪,就村子里这么一百多号人,根本不是对手。
不下点猛料是不行了。
林砚从怀中郑重取出那面萧彻亲赐的玄铁御令,高高举起:“此乃陛下亲赐御令,见此令如陛下亲临,本官的承诺,便是陛下的承诺!陛下金口玉言,岂会欺瞒尔等?”
阳光照在那狰狞的龙纹和“御”字上,反射出令人心慑的寒光。
山上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不少人下意识地就想跪下。
石大当家也是脸色一变,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但犹豫之色仍未褪尽。
御令是真是假他们分辨不出,万一……
他咬了咬牙,梗着脖子道:“林大人,这令牌我们们乡下人见识少,认不准,就算它是真的,万一、万一你们事后反悔咋办?我们下了山,可就任人拿捏了!”
这顾虑合情合理。
林砚看着村民们那渴望又害怕的眼神,知道他们是惊弓之鸟,一点点风险都不敢冒。
他脑子里飞快转着。
写信回京让萧彻下旨?来回又是好多天,这些村民还能不能撑住另说,他也不想再耽搁了。
他想赶紧解决这事,回京。
回京见萧彻。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萧彻给他的那道空白圣旨!
当时只觉得是萧彻太过思虑,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他转头对金九道:“取我的官印和那道圣旨来。”
金九眼神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林砚坚定的神色,还是沉默地从身后护卫捧着的行囊中,取出了一个黄绫包裹的长条状物件以及林砚的翰林学士官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明黄色的包裹上,呼吸都屏住了。
林砚当众解开黄绫,缓缓展开那卷空白的、但盖着鲜红玉玺大印的绢帛。
山上山下,瞬间鸦雀无声,连风声似乎都停了。
邹县令腿一软,直接跪下了,钦差卫队和所有随从齐刷刷跪倒一片。
山上的村民虽然还站着,但个个面露骇然,那是对皇权最本能的敬畏。
石大当家的脸色彻底变了,嘴唇哆嗦着,看着那抹刺眼的明黄和红印,最后一点怀疑也烟消云散。
即使他是个种地的,也深知假传圣旨是多么严重的罪名,这个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林砚手持空白圣旨,朗声道:“此乃陛下亲赐空白圣旨,予本官临机专断之权,本官现在便可在此圣旨上书写,承诺朝廷绝不追究尔等落草之事,并即刻发放所有赈济物资,助尔等重建家园,此旨一旦写下,便如陛下亲口所言,天地为证,绝无反悔!”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石大当家:“石大哥,如此保证,可能取信于你?取信于坳子村的每一位乡亲?”
石大当家看着那卷空白圣旨,又看看神情肃穆的林砚,最后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乡亲们。
他猛地一跺脚,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洪声道:“林大人!我石大壮信您,信陛下!我们愿意下山!”
“愿意下山!”
“我们信林大人!”
“谢陛下隆恩!谢林大人!”
山上瞬间爆发出激动的呼喊声,许多村民激动得热泪盈眶,互相搀扶着,就要从工事后面走出来。
林砚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家陛下的圣旨相当管用。
回去了可得好好夸夸萧彻。
林砚赶紧趁热打铁,扬声道:“好!既然诸位乡亲信得过本官,那便请石大哥带几位代表,随本官下山,本官即刻书写圣旨,并监督县衙发放物资,其余乡亲,可稍作收拾,明日一早,本官派人上山,接大家一同回家!”
“回家!”
“我们能回家了!”
“太好了!”
欢呼声在山谷间回荡,经久不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庆祝我的同事战胜臭老登领导一次,今天加更!希望世界上能有多多的善良正义,少老登!
第78章 亲了!真的亲了!还是舌吻!
林砚的马车吱呀吱呀地碾过官道,卷起细细的尘土。
连着赶了五天的路,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哀嚎,灵魂仿佛已经提前飘出了躯壳,在马车顶上盘旋,哀叹着这社畜穿越了也逃不过出差的命运。
“大人,前面就是京郊驿站了,可要歇歇脚,用些午饭?”车辕上,充当临时车夫的金九声音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起伏,但细心程度堪比金牌助理。
林砚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声音虚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歇……必须歇,再不停下,我这把老骨头就不行了。”
金九:“。”
马车缓缓停靠在驿站门口。
林砚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车,脚步虚浮,眼冒金星,差点一头栽进驿站门口那半旧不新的石狮子怀里。
驿站里飘出饭菜的香气,勾得他肚子里那点可怜的存货咕咕直叫。
随便点了两样清淡小菜,一碗粳米饭,坐在角落的条凳上,吃得如同嚼蜡——主要是累的,味觉暂时下线。
吃完饭,灌下去一整壶温热的粗茶,林砚才感觉自己的魂儿慢慢悠悠地晃荡了回来,重新与身体对接成功。
下午就能到京城了!
这个念头像一剂强心针,让他勉强打起精神,重新爬回了马车。
也幸好他不晕车,否则人真的要下线不可。
车轮再次滚动,朝着京城的方向,稳健前行。
越是靠近京城,官道越发平坦,路旁的景致也从荒芜逐渐变得有了人烟气息。
初春的风还带着凉意,却已能嗅到泥土复苏的味道和新芽的清香。
林砚靠着车壁,昏昏欲睡,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回京后是先回家瘫倒,还是硬撑着去宫里给萧彻报个到。
哎,想萧彻,可他真的好累好累好累。
就在林砚被马车颠眼皮子打架,即将去会周公时,马车又一次缓缓停了下来。
“到了?”林砚迷迷糊糊地问,下意识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
不对啊,这还没到城门呢,像是京城外十里长亭附近。
然后,他就看见金九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转了过来,声音里似乎藏着丝丝意味深长。
“大人,您出来一下。”
林砚:“???”
啥情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让他下车干嘛?集体放水吗?可他暂时没有这个需求。
虽然满腹狐疑,但基于对金九专业素养的信任,林砚还是揉着惺忪的睡眼,弯腰钻出了马车。
初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视线适应了光线后,他漫不经心地抬眼望去——
就那一眼,仿佛有人在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酥麻的感觉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不远处,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波光粼粼,倒映着湛蓝的天和舒卷的云。
岸边,一株姿态婀娜的垂柳刚刚抽出新芽,嫩绿的叶片像是用最上等的碧玉细心雕琢而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筛落一地细碎跳跃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