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者:一寸星火      更新:2025-12-23 18:12      字数:3117
  “嗯。”萧彻应了一声,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凝在他脸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其木格公主还算明事理,已将她王兄带回别苑严加看管,后续事宜,自有鸿胪寺与礼部处置。”
  林砚:“……”看、看管?
  这对吗?
  “哦……那就好。”林砚干巴巴地应着,眼神四处飘忽,就是不敢看萧彻的眼睛。
  萧彻看着他这副羞窘无措,连耳根都红透了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拉着林砚在床边坐下,却依旧没有松开手,而是将林砚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着那微凉的指尖。
  “手怎么这样凉?”萧彻微微蹙眉,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林砚的手,试图将那点凉意焐热。
  林砚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没、没事,不冷。”林砚的声音更低了。
  萧彻看着他,忽然低声道:“我很高兴。”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林砚却瞬间听懂了。
  他的脸颊更烫了,低着头,小声嘟囔:“有什么可高兴的……”
  “自然高兴。”萧彻的语气无比认真,有着一种孩子气的执拗,“你应了我,我便高兴。”
  林砚听着这话,心里那点微小的甜意似乎又膨胀了些许。
  两人一时无话,就这么并肩坐在床沿边。
  萧彻依旧握着林砚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指尖,仿佛这是什么极有趣的游戏。
  林砚则垂着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乱糟糟的,又有点莫名的安稳。
  安静的室内,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极细微的风声。
  气氛温馨得有点不真实。
  过了许久,林砚终于忍不住,极小声道:“陛下……”
  “嗯?”萧彻侧头看他。
  “你就这么喜欢……抱、抱着吗?”林砚实在是憋不住了,从宫廊下到现在,萧彻好像就没松开过他多久。
  萧彻闻言,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愉悦而满足,震得林砚耳廓发麻。
  他非但没松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林砚的后背完全贴合在他的胸膛上,形成一个从背后环抱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无疑更亲密了。
  萧彻的下巴轻轻搁在林砚的肩窝,温热的呼吸拂过林砚敏感的颈侧。
  “喜欢。”萧彻的声音响在林砚耳边,“想抱着,一直抱着。”
  他顿了顿,仿佛在许下一个极其重要的诺言,一字一句,敲在林砚的心尖上。
  “想抱一辈子。”
  林砚的心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酸麻麻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一辈子……
  这个词从帝王口中说出,太重,也太甜。
  甜得让他有些晕眩,有些不知所措。
  他甚至忘了挣扎,忘了害羞,就那么呆呆地靠在萧彻怀里,听着身后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那温暖可靠的怀抱,鼻尖萦绕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窗外的月色悄然挪移,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清辉。
  夜更深了。
  林砚原本高度紧张的神经,在这片过分的静谧和温暖中,渐渐松弛下来。
  连日来的疲惫和方才巨大的情绪起伏后遗症如同潮水般涌上,眼皮开始发沉,脑袋一点一点,不知不觉间,竟然就这么靠着萧彻的胸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感受到怀里人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传来了极轻微的呼吸声,萧彻低头,看着林砚恬静的睡颜,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平在床榻上,动作轻缓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拉过锦被,仔细地替他盖好,连被角都捻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萧彻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就坐在床沿,借着朦胧的月光,静静地看着林砚的睡颜。
  看了许久许久。
  最终,他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像是满足,又像是感慨。
  然后,他俯下身,极其克制地,在林砚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
  “睡吧。”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直起身,萧彻吹熄了床头的灯烛,只留下墙角一盏小小的长明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转身走到外间,对一直垂手侍立、努力把自己当背景板的李德福低声吩咐了几句。
  李德福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恭敬地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合上了殿门,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守在了门外,将这一室的静谧与难以言说的氛围,彻底隔绝在内。
  萧彻重新走回内间,褪去外袍和鞋袜,掀开锦被的另一侧,极其自然地躺了下去。
  他侧过身,看着身旁熟睡的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出手臂,轻轻地将人重新揽入怀中。
  林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仿佛感觉到了热源,非但没有抗拒,反而往里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脑袋埋进了萧彻的颈窝里,继续沉沉睡去。
  萧彻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唇角无法控制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极其愉悦的弧度。
  他收紧了手臂,也闭上了眼睛。
  殿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而此刻的柔远别苑,却是另一番景象。
  其木格挥退了所有伺候的北戎侍从和大渝派来的宫人,屋内只剩下她与兄长阿古拉二人。
  月光洒在阿古拉犹自带着酒意和不忿的脸上,其木格看着自家王兄,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王兄!你今日在宴席上的举动,实在是太冒失了!太荒唐了!”
  阿古拉梗着脖子,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理直气壮:“我怎么冒失了?我看中了那位林大人,心悦他,向大渝皇帝求娶,有何不可?这难道不是彰显我北戎诚意的方式?”
  其木格被他这番强词夺理气得差点仰倒:“诚意?王兄,你看清楚,那位林大人是男子,更是大渝皇帝的近臣!深得信任!你当着大渝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直言要求娶一个男子,这已经不是失礼了,这是挑衅,是打大渝皇帝的脸!”
  她越说越气,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若非大渝皇帝陛下心胸宽广,加之我北戎如今……就凭你今日之举,当场将你拿下问罪都不为过!你竟还觉得理所当然?”
  阿古拉被妹妹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依旧嘴硬:“男子又如何?我们草原上的勇士,喜欢便是喜欢,何须在意旁人的眼光?我看那林大人生得俊俏,性子也好,比那些娇娇弱弱的女子强多了!若是他愿意跟我回草原,我定以正妻之位待之,此生绝不再娶旁人!”
  其木格看着兄长那副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憧憬的模样,彻底无语凝噎。
  她张了张嘴,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这过于超前的想法。
  半晌,她才无力地叹了口气,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阿古拉,语重心长,几乎带上了几分怜悯:“王兄,我的好王兄,你醒醒吧,且不说林大人是否对男子有意,就算他真有此意,你以为大渝皇帝会放人?你看不出陛下对林大人的回护之意吗?”
  其木格回想起宴席上萧彻那瞬间冷沉的眼神和周身骤降的气压,心有余悸:“今日陛下未当场发作,已是天大的恩典,你竟还做着这等不切实际的梦?莫非真如父王所言……”
  其木格顿了顿,后面那句“你脑子不太好使”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换了个相对委婉的说法:“父王临行前再三叮嘱,让你遇事多与我商量,便是怕你……行事冲动,不顾后果,联姻之事,绝非儿戏,更非你一厢情愿便可促成,此事到此为止,绝不可再提!否则,惹怒了大渝皇帝,坏了父汗的大计,你我都担待不起!”
  阿古拉听着妹妹的话,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不悦和固执。
  他确实对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林砚一见钟情,被他那清俊的容貌、从容的气度以及在迎接他们时展现出的干练所吸引。
  在他看来,喜欢了便要争取,这是草原儿郎的天性。
  为何到了妹妹和大渝人这里,就变得如此复杂?
  “我就是喜欢他。”阿古拉闷声道,语气里带着少年人般的执拗,“若是他愿意嫁我,我必以真心待他,草原上的雄鹰,从不说谎!”
  其木格看着兄长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袭来。
  她抬手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
  父王平日里对这个王兄百般溺爱,纵容他那些异想天开的想法,该不会……就是因为早就看出王兄这脑子异于常人,所以才格外宽容吧?
  莫非,父王的宠爱,并非源于重视,而是源于对傻子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