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住在村子里，空气清新，夜空中的星星都很明亮，很美。
  可惜长大后，他久住在城市里，又忙着走在打工的路上，从来没仰头看过现在的星空。
  等了大半夜，田里依旧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虫子过来。
  李常安揉了揉皱久的眉头，坐到折叠小板凳上，紧绷的心情在这一刻略有些放松。
  他叹了口气，问道：“今晚不会不来了吧？”
  剑灵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目光眺望远方，沉默着没有说话。
  李常安也没希望剑灵有所回复，继续道：“等了那么多天了，不把罪魁祸首抓住，睡觉都不踏实。”
  更关键的是，要是一个不留意，这一批苗又被虫子啃了，那又得重来。
  《朝霞》剧组结算的工资到了卡上后，他就还了一笔欠债，除掉下个月的欠债后，他现在卡里也就两千来块。
  种下的五谷需要几个月才能成熟，这期间他没有别的收入来源，只得靠着那两千来块钱生活。
  要支出买这买那，卡里的钱又不停在减少，欠的债还有那么多没还完……
  李常安有些焦虑。
  剑灵瞥了他一眼：“人类总是为那么多事烦心，不觉得累？”
  “当然累啊。”李常安道。
  最累的时候，他甚至都想一了百了。
  但他要是走了，债还在，那些没了却的恩怨就还在。
  他没办法做到完全放下。
  况且，他答应了父母和弟弟，会好好活下去。
  李常安垂下头，捋了把头发。
  剑灵收回视线，下一秒，又眼神凌厉地看向竹林。
  “来了。”
  李常安猛地起身：“什么？”
  “你今晚一直等的东西。”
  李常安皱眉，紧张地跟着看向竹林。
  等了两分钟，他听到了一阵隐约的“嗡嗡”声。
  像蚊子似的烦人。
  李常安瞪大眼，借着星光，他看见一群红黑色的飞虫排成方阵，一缕黑烟似的飘了过来。
  那些飞虫一个个大概能有拇指那么大，不像沧玄界的凡虫。
  李常安连忙拿出基础手册，书页翻动，金色粒子随他心意而动，在他面前组成了一句话：
  【团谷虫】：有害灵虫。成群结队出现，以灵谷幼苗为食，居住在灵气丰富的灵壤下，畏火。
  李常安看着最后那两个字，轻笑一声。
  畏火那就好办了，正好刷点怪。
  “前辈你别出手，让我试试。”
  转头对剑灵说完这句话，李常安眼底金色流光浮现，抬手运转全部灵力画符，一道火焰喷出，吞噬着来到稻田上方的团谷虫。
  伴随着一阵焦香味，一堆团谷虫的尸体从空中落了下来，掉到稻田中。
  但李常安修为有限，那道火焰仅吞噬了约四米的虫群，剩下的那些被火光惊到，扇动翅膀溜走。
  黑烟刹了个车似的，转头又往竹林深处飘去。
  李常安按了按疼痛的丹田，回头看向黑剑。
  “快！”
  黑剑连忙上前托起他，飞速追着团谷虫，在竹林里平稳地飞来飞去。
  剑灵飞身不急不缓地跟在他们后方。
  李常安紧紧抱住黑剑剑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那缕黑烟。
  团谷虫们很快飞到了竹林东方，飞进了一个小土坡里。
  【……居住在灵气丰富的灵壤下……】
  玄灵仙山中灵气已经流失，剩下的那些灵气足够团谷虫们存活吗？
  李常安心头疑惑。
  他从黑剑上下来，折了根竹棍，上前捅了捅那土坡。
  土坡红光一闪，巍然不动。
  李常安一点土都没捅得下来。
  竹棍捅不动，那就……
  李常安看向一旁的黑剑，使了个眼神。
  “该你上了。”
  黑剑立马精神抖擞地上前，剑光一凛，猛地插向土坡，一秒后又从土坡另一端飞出，直接将土坡捅了个穿。
  土坡里红光一闪，有团谷虫一惊，飞出来堵住了洞口。
  李常安冷笑，再次画符，火焰钻入洞口，将土坡里的团谷虫烧了个干净。
  浓郁的焦香味从土坡中散发出来，闻起来就像米锅巴的味道。
  不愧是吃灵谷秧苗生存的灵虫，烧起来居然会这么香，李常安都有点饿了。
  等等，灵谷秧苗。
  李常安又是一怔。
  他记得，祭祀沃麓山的祭品中，五谷就是要用灵品级别。
  这些团谷虫只吃了水稻苗，却不吃旁边的小麦那些，是不是就说明，他种下的水稻苗已经是灵品级别。
  而种植水稻跟其余四种谷物的区别，就是种水稻时用的凝镜河水最多。
  凝镜河位于玄灵仙山里，必定也有一些灵气。
  而水稻的种子在被浸泡育苗的过程里，应该会吸收凝镜河水里的灵气，所以才有了灵谷级别。
  灵品级五谷这就有了一种，李常安高兴地扬了扬眉。
  土坡上的火焰逐渐熄灭，李常安看向了眼前散发着香味、透着红光的土坡，缓缓伸出手去。
  扒开土坡上的土，底下是一个约莫两平方大小的空间，密密麻麻的全是团谷虫被烧得漆黑的尸体。
  他拨开那些虫尸，在最底下看到了红光的来源——
  那是一只有足球大小的团谷虫，有身体三分之二大的肚子上有腐烂的痕迹，整个肚子都发着红光，看着有些恶心。
  金色粒子飘浮，在那只大团谷虫边组成文字：团谷虫皇。
  “它死了有一阵了。”
  剑灵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李常安回头看去：“死了？”
  剑灵眼神落在团谷虫皇身上，继续道：“玄灵仙山灵气流失时，许多低阶灵物敌不过这种变化，便会跟着死去。这虫皇尸身上还有些许灵力，死后随着尸身腐朽，改变了周围土壤的品质。”
  李常安看向周围的土壤。
  那些土壤颜色发黑，质地松软，摸上去时触感微微湿润。
  看起来和沧玄界最肥沃的黑土差不多。
  “那这些土壤是变成了灵壤吗？”
  “劣质灵壤。”
  李常安沉思了一会儿，弯腰将那虫皇的尸体抱了起来。
  管它劣不劣质呢，只要知道这虫皇的尸体能肥沃土地就行。
  这虫皇的子民把他的灵谷秧苗吃了，那他就用它的尸身当肥料，这没问题吧？
  李常安哼了一声，强忍着恶心把那虫皇的尸体带走，连夜埋在了种着其余四种谷物的两亩地之间。
  那些被他烧死的团谷虫，他也没浪费，全都收集起来拌在了肥料里给种下的作物施肥。
  *
  三天后，埋着团谷虫皇的地方附近，有五个平方的土壤变成了那种劣质灵壤。
  那五个平方上只种了小麦和黄豆，黄米和小米底下还是普普通通的土壤。
  李常安又跑到竹林，将那些团谷虫老窝附近的劣质灵壤挖了过来，堆在一些黄米、小米的根部。
  剩余的一点劣质灵壤，他买了十二个花盆，用来种玉荣草。
  这阵子都在忙着种那三亩地的五谷，李常安都有些没顾得上这些玉荣草。
  今天移植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十二株玉荣草的状态变得很不好。
  蔫吧地耷拉着脑袋，叶片泛黄，有的叶片甚至折断了。
  “这是怎么回事？”
  基础手册的金色粒子给了他答案：
  【玉荣草】：需要灵气丰富的生长环境。
  剑灵看了眼，道：“玉荣草是中阶灵物，虽然没有随着灵气流失而逝去，但也距离那天不远了。”
  李常安皱眉，试着向手边的一株玉荣草输入灵力。
  金色的光芒如流水般从他掌心流出，慢慢笼罩了那株玉荣草。
  这株玉荣草有一片叶片已经折断，伤口处出现了黑色的痕迹。
  在那金色光芒下，黑色的痕迹慢慢消失，变成了黄绿色。
  “灵力只能起到治疗的作用。”剑灵淡淡道。
  “那也够了。”李常安收回手，又转向另一株玉荣草输入灵力。
  灵力能延缓它们的死亡就够了。
  生长繁殖还是需要大量的灵气，但愿这些劣质灵壤和凝镜河的水能让它们再多撑一段时间。
  给三株玉荣草输完灵力，李常安的丹田就开始隐隐作痛。
  他收回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看向远方仙山的封印，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些仙山里的灵物呢，会不会也……”
  剑灵道：“封印会起到一定防止灵气流失的作用，我看过了，中高阶灵物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看来这段时间他神出鬼没的，有时候就是去查看那些灵物的状态了吧？
  李常安暂时松了口气。
  但一想到差点灭绝的玉荣草，对这灵气流失的仙山，李常安心中还是不由得生出了些难过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