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者:
雷丢 更新:2025-12-23 17:49 字数:3127
五条悟:“……哈?”
他连父女和兄妹的剧本都准备好了,怎么一上来就变成夫妻了?他们哪里像结了婚的人?这人长眼睛是瞎了吗?
“不是——”他试图解释。
“亲爱的,我有点不舒服……还有我们的孩子……”初雪忽然仰起脸,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三分疲惫六分哀戚,还带着一分决绝。
居然演上戏了。
但她的手放在小腹上是什么意思?晚上吃太多不消化吗?五条悟一时语塞。
“哟!几个月啦?”村民大婶立刻会意,热情地凑过来,“要不要去我家歇歇?”
初雪轻抚平坦的腹部,神色温柔:“三个月了。”
……什么三个月?是指她昨晚吃的三个冰淇淋球吗?撒谎之前能不能先考虑一下他还在旁边?
五条悟彻底无言。
初雪借着孩子的由头,顺势与大婶攀谈起来,“大姐,这村子叫什么名儿呀?我和丈夫好几年没回来,走着走着竟迷了路,真是糊涂了。”
“这是巫河村,地方大,岔路多,生人确实容易走错。”大婶一边在前引路,一边热络地搭话,神情自然得看不出一点异样。
三个人走下田埂,路面渐渐泥泞起来。初雪专心盯着脚下,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挑着干爽处落脚。
就在这时,她的肩头忽然被五条悟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初雪疑惑地抬头,竟见他脸上惯常的笑意已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而疏离的神情。
顺着他微侧的目光望去,初雪看见田埂上方的土路尽头,静静立着一位身着红白巫女服的女子。
她独自站在薄雾中,身形清寂,衣袂在微风里轻扬。两人目光遥遥相触的刹那,那女子似是诧异地睁大了眼,随即赤瞳微弯,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可那笑意却让初雪浑身一冷,仿佛有细密的寒意顺着脊骨爬上来,连汗毛都悄悄竖起。
“月花,好好招待客人。”
一道清泠含笑的语声随风飘至。引路的大婶立刻朝着巫女离去的方向深深鞠躬,语气恭谨。
“是,巫祭大人。”
巫祭?是她想的那样吗?
第29章
本来只是出于好心邀请外乡人歇脚,但在路上偶遇巫祭大人后,这对年轻“夫妻”的身份顿时就与众不同了。
他们成了村里的大人物亲口吩咐要好好招待的贵客。热心大婶的态度愈发恭敬,一进门便高声唤来家人,要他们好好认认贵客的脸。
大婶家中只有两个孩子,看起来是姐弟俩。他们不怕生,听到动静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来客。
“去去去,别在这儿碍眼,” 大婶作势驱赶,“这可是巫祭大人的贵客。”
名叫小桃的女孩闻言反而“呜呼”一声,凑得更近,小脸上写满了新奇。她身后的弟弟却像个受惊的小动物,只敢从姐姐肩膀后探出半个脑袋,一副内向害羞的模样。
趁着大婶去张罗茶水的空隙,小桃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初雪,“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森星桃,你可以叫我小桃!”
初雪的目光却越过她,落在了那个始终沉默的男孩身上。小桃立刻会意,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弟弟,“他叫森日河,是我弟弟。”
年幼的男孩被这么一撞,身子微微晃了晃才站稳。
当初雪的视线扫过森日河时,他立刻低下头,仿佛连目光的触碰都难以承受。
“我叫初雪,这位是五条哥哥。”
小桃歪着头,盯着五条悟脸上的黑色眼罩,担忧地问,“大哥哥的眼睛……看不见了吗?”
“嗯…这个嘛,” 初雪面不改色,诋毁起来毫不犹豫,“他弱视,眼睛怕光,所以只能由姐姐扶着走了。”
身旁的男人从喉间溢出一声低哼,顺势将大半重量倚在初雪肩上,完美扮演起需要倚靠的眼疾患者。
初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对姐弟。
女孩穿着干净整洁的衣裙,虽不华贵,但对比弟弟那一身明显发黄褪色的旧衣,足以见得她见在家中的受宠程度。
姐姐身体结实,面色红润;弟弟却身形羸弱,脸色苍白,仿佛久病缠身。
平平无奇、壮似牛犊的姐姐,与貌美如花、病似弱柳的弟弟。
这个小小的家庭组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他们的父亲又在哪里?
从这些细微处,已经能窥见这个崇尚母系的村子背后不同寻常的规则。
初雪对那个漂亮的弟弟更感兴趣,可惜小桃既看不懂眼色,也缺乏情商,像只小麻雀般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讨厌不够聪慧的孩子。
更让她暗自不爽的是那个对她避之不及的森日河,目光却总若有似无地飘向五条悟。
那自以为隐蔽的窥探,欲言又止的神态,仿佛藏着满腹心事。
怎么?病弱和眼疾就更有共同语言吗?难道长得好看跟她没有共通点吗?
就在小桃缠着她问东问西时,旁边的森日河正用那几乎能拉丝的眼神忧郁地偷瞄五条悟。而五条悟则仗着眼罩的遮蔽,全然无视了男孩无声的搭话企图,只悠闲地倚着初雪,用六眼将屋内布局尽收眼底。
那个大婶端个茶需要这么久?不会是在茶水里动手脚吧?怎么还不回来把她家小孩带走?真是烦死了。
“桃桃!不准缠着客人。” 姗姗来迟的大婶端着木盘出现在门口,蹙眉训斥道,“快去练你的舞!”
“没关系,小桃很可爱。” 初雪扬起无可挑剔的笑容,说着违心的场面话。
真是能装啊,明明烦得想打小孩了。五条悟肩头微颤,差点笑出声,连忙抬手掩住嘴唇。
小桃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令人意外的是,弟弟森日河却被默许留了下来。
不知道这小子想作什么妖。既然他这么喜欢五条悟,万一出事,就把他推出去顶锅好了。
初雪面上依旧笑靥如花,伸手去接大婶递来的茶水。指尖触及杯壁的瞬间,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改为双手恭敬捧着,小口啜饮。
哎呀,差点忘了要维持基本的礼节。
“呀——真是太感谢您了。” 她放下茶杯,优雅地拭了拭嘴角,随即轻蹙眉头,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忧郁。
“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能让您行个方便、让我们暂时歇脚的空房间呢?”
以初雪的容貌,演戏不需要技巧。她只需微蹙眉尖,露出那般恳切真诚的神情,就有人愿意为她排忧解难。
“我们只稍作休息,很快就会离开的。” 她语气柔软,姿态放得极低,却让人难以拒绝。
漂亮的女人很难讨好,倾其所有也难以博她一笑,最终只会落得被欺骗利用的下场。
“姑娘怎么称呼啊?” 大婶将盛满点心的木盘整个推到初雪面前,满脸慈爱。
五条悟:“……”
就算推崇女性地位,也不至于连块点心都不给丈夫留吧?难道他只配吃残羹冷饭?
“叫我初雪就好。” 她说着,顺手将点心盘轻轻推回五条悟手边,继续与森月花笑着周旋,“婶婶怎么称呼呢?”
“哎呀,感情真好。” 森月花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浑浊的目光在五条悟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我叫森月花,叫我月花就好啦。”
“至于房间……我这就让人收拾一间出来。日河,” 她的语气陡然转变,不同于对女儿的亲昵,此刻更像是在指使仆役,连眼神都吝于给予。
“去给客人收拾一下房间。”
面容绮丽的男孩顺从地低下头,“是,母亲。” 说完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森月花在初雪身旁坐下,那双浑浊的眼睛始终胶着在她精致的面容上,一遍遍逡巡。
无论语气是欢喜还是惊诧,她眼底那抹近乎审视的慈爱都没有丝毫的改变,像一层黏腻的油污附着在皮肤上,看得人浑身不适。
“过两天就是村子里的祭典了,要不要留下来参加看看?” 一番看似寻常的交谈后,森月花状似不经意地抛出了真正的意图。
“年轻女孩们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很热闹的。”
来了!
初雪精神一振,脸上瞬间绽放出能掐出水来的惊喜。她恰到好处地抬手捂住心口,为了演得更逼真,甚至暗暗屏息,让血气涌上双颊。
此刻的她面颊红扑扑的,眼眸亮晶晶的,整个人像是被这个意外的邀请点亮。
“真的吗?月花婶婶,您人真是太好了!哎呀——!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境地遇到你这样热心的人,真是得救了!”
甜得发腻的赞美与感激接连不断,她亲昵地挽住森月花的手臂,直把对方哄得眉开眼笑,脸上的皱纹都堆叠成了深壑。
真厉害的手段啊,不得了。五条悟在一旁暗自咋舌,即便是他,也不得不为初雪这收放自如、真假难辨的哄人技俩感到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