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作者:雯锦      更新:2025-12-23 17:44      字数:3101
  庄别宴的声音在而耳边平静地响起,解开了她的疑惑,“阿荷,保险箱里的所有东西,那个密码,都和燕舒没有关系。六月十六,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越过客厅的窗户,落在了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杨梅树上,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七岁那年暑假,我来到渔家渡的第五天,天气很热。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为了摘树上的杨梅,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
  他转头,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笑意温柔,“不偏不倚,正好摔进我的怀里。那个小女孩很热情,也很调皮。从那以后,几乎每天都会提着一筐杨梅,打着赔罪的名号来找我。”
  “她会趴在我旁边桌子上,看我那些根本看不懂的书,会在作业本空白页上画奇形怪状的小燕子。她说‘宴’字太难写了,画只燕子代表我就好了。”
  “后来,我被接回庄家,我们慢慢失去联系。直到十年后,在环城乐园,我们再次相遇。”
  庄别宴轻轻叹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
  他看着她,眼神澄澈坦诚,像是要把自己的整颗心都刨出来给她看,“画册上的燕子是你画的,陶瓷燕子是你送给我的离别礼物,保险箱里的一切都和你有关。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关于我过去的一切。”
  我的过去,从一开始就写满了你的名字。
  事实证明,人的脑容量是有限的。
  曲荷只是看着他的嘴巴一直张合,每一个字都进了耳朵,但脑袋却一片空白。
  大脑里好像装了个机器,因为接收过载,停止思考。
  庄别宴看着她迷茫失焦的眼睛,知道她需要时间消化,便起身去倒了杯水。
  当冰凉的陶瓷杯碰到掌心,曲荷才回过神。
  她看着杯子里荡漾的水波纹,大脑也被这涟漪搅动,慢慢重新启动。
  庄别宴说的话,开始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重新组合成一句话。
  早在二十年前,他们就认识了。
  嘴巴确实有些干燥,她拿起水杯润了润唇瓣。
  理智回笼后,又一个问题浮上心头,她抬眼,“为什么,这些记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关于五岁那年的记忆,曲荷脑袋里是空白的。
  在家里,连主任和曲老师也很少提起小时候的事情,就连家里的相册,关于那一年也是空缺的。
  就连之前做的那个梦,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隔了一层纱,朦胧虚幻。
  她曾经一度以为都是虚假的,全都是臆想出来的童年片段。
  直到今天,庄别宴证明那段过往是真实存在过。
  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越是用力去想,脑袋深处就会感觉到刺痛,像是某种自我保护机制在阻止她继续回忆。
  每次只要她试图触碰那段记忆,就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庄别宴察觉她不对劲,接过水杯放在桌上,搂着她靠在肩头。
  “或许,是过去太久了。”他安慰,却也藏着紧绷。
  如果曲荷此刻抬头,或许能发现庄别宴眼里一闪而过的侥幸。
  可此刻的她,现在被那片空白记忆搜寻不得而淹没,无力再去探究他眼底更深的秘密。
  第163章 燕子哥哥
  厨房里,水声淅沥。
  老房子没有装洗碗机,一切都需要亲力亲为。
  曲荷坐在客厅,目光追随着厨房里那个身影,一遍遍回想着刚才庄别宴说的话。
  目光在他身上流转一圈,停在他的腿上。
  对于刚才他说的故事。
  她并非全盘接受。
  理智上来讲,逻辑似乎说得通,但按照直觉,总有种说不清的不对劲。
  她一时说不上来,就像指腹扎了根小刺,不疼,却无法忽视。
  庄别宴说,他在庄家宗祠的第五年,一位旁系叔伯因挪用公款被父亲庄毅察觉,当众逐出董事会,颜面尽失。
  那人怀恨在心,策划了一场绑架,用年仅七岁的他作为筹码,威胁庄毅让他重回集团。
  庄毅爱子心切,没有犹豫,可歹徒出尔反尔,早在汽车刹车上动了手脚。
  那人中途下车后,失控的车辆撞上路旁栏杆,广告牌砸落压在他的腿上。好在送医院及时,腿伤并无大碍。
  这场绑架让庄毅彻底看清了庄氏内部险恶,他把庄别宴秘密送到渔家渡,养病暂避风头。直到他肃清内部,重新掌权后才把他接回去。
  可是庄氏的内斗从未停歇,庄毅不得不要求庄别宴继续以轮椅示人,以此混淆视听,让他们警惕,认为他依旧是个“废人”。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二十三岁的庄留月,用一场商业联姻,让他以去英国治病为借口,才短暂摆脱了庄家的监视。
  而他在英国的司机,就是燕舒的父亲。也正因如此,燕舒才有机会拍到一些他在家中的日常照片。
  后来,燕舒父亲因车祸去世,庄别宴念旧情,资助她完成后续的学业。他们之间的关系,仅止于此,清清白白。
  他解释得条理清晰,天衣无缝,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水流声突然停了。
  庄别宴擦干手,一回头,就撞上曲荷探究的目光。
  “怎么?”他走向她,声音温和,“还在想那些事吗?”
  他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朝她走来。
  曲荷看着他走近,逆着光,他的脸庞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朦胧。
  奇怪的是,随着他的靠近,梦境里那个小男孩模糊的脸庞,似乎真的清晰了一点点。
  “庄别宴,”
  “嗯?”他在她面前站定,耐心等待。
  “既然我们早就认识,”
  她斟酌着用词,锁着他脸上的表情,“为什么领证的时候,你不告诉我?为什么十年前在环城乐园重逢,你也没有和我相认?”
  她顿了顿,问出了心底最深的怀疑,“你是不是还瞒着我其他什么事?”
  如果真相果真如他所说,那为什么要等到东窗事发,才被迫揭晓?
  庄别宴单手撑在桌面上,目光沉静,没急着回答,只是又喝了口水。
  “阿荷,”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我没有在领证时告诉你,没有在十年前相认,甚至没有在更早的时候去寻找你,是因为...”
  最后一句话出口时,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既期待着他的答案,又隐隐有些不安,她怕听到的,是另一个谎言。
  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一片海,曲荷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还有些她读不懂的情绪。
  “领证时不说,是怕吓到你。”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子,像是在斟酌措辞,“那时候你对我还很陌生,甚至带着防备。我怕突然告诉你这些,会让你觉得我别有用心。”
  “至于十年前环城乐园那次,我确实认出了你。但那时候我身边到处都是眼线。我不敢认你,更不敢把你牵扯进庄家的浑水里。”
  他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伸手想去碰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又收了回去。
  “我不能拿你的安全去冒险,更不敢让你因为我,陷入那些勾心斗角的麻烦里。”
  他眼神里的坦诚几乎能把人淹没。
  曲荷看着他,她相信他话里的真诚,却总觉得,他没说出口的,还有更多。
  只是看着他此刻的眼神,她张了张嘴,却没再追问下去。
  回到家,天已经彻底黑了。
  连主任坐在客厅看晚间新闻,她说了句“和朋友聊了会天”,就钻进了卧室。
  庄别宴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想,她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夜里,她又做起了那个梦。
  暖融融的夏日午后,她趴在熟悉的棕色木桌上,握着铅笔,在作业本的边角上画小燕子。
  “下次,不可以在我的算术本上画燕子了。”
  一道故作清冷,却带着少年稚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小曲荷嘟起嘴巴,委屈巴巴地抬头,“可是你的本子空白太多了。”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男孩,虽然板着小脸,眼神却并不严厉。
  他别扭地移开视线,抿了抿唇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书包里拿出几本崭新的彩色笔记本,塞到她面前。
  “这些是我多出来的空白草稿纸,颜色太难看了,我不要了,你要就拿走。”他语气硬邦邦的,视线却偷偷往她脸上瞟。
  那些本子的封面上是可爱的小兔子,漂亮的蝴蝶,纸页颜色淡淡的,翻起来还有香味。
  小曲荷的眼睛瞬间亮了,惊喜地哇了一声,小手珍惜地摸着封面:“好漂亮的纸啊!有小兔子!还有小蝴蝶!谢谢你,燕子哥哥!”
  小男孩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拿起手边的书挡住脸,声音从书后闷闷地传来:“别,别烦我,我要看书了。”
  画面突然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