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说给月亮      更新:2025-12-23 17:35      字数:3185
  “咚咚——”
  门口传来叩击声,纪晚镜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母亲,我让人煮了药茶,端进来给您。”
  梅玉臻轻叹一声:“进来吧。”
  纪晚镜端着药茶走进来,目光掠过纪茴枝,对梅玉臻弯唇笑了笑,乖巧道:“母亲,女儿好生担心您,您感觉可好些了?”
  梅玉臻轻轻点头:“跟枝枝姑娘说了会儿话,感觉好多了。”
  纪茴枝拢了拢袖子,站起身让开位置。
  纪晚镜握紧手里的托盘,声音没有起伏道:“劳烦枝枝姑娘帮我照顾母亲了。”
  纪茴枝没有说话,走到桌边安静喝茶。
  纪晚镜坐到床边,端着药茶亲自喂梅玉臻。
  “母亲慢点喝,小心别烫着。”
  “您这头疼是老毛病,大夫说过,您不能动气,也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还是要小心为上。”
  “女儿好担心您,如果可以,女儿宁可在佛像前长跪不起,只为换您康健无忧。”
  ……
  纪晚镜轻声细语的关心,句句都是恰到好处的问候,看起来极为关怀备至。
  纪茴枝却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跟母亲相处的时光,忍不住疑惑,正常母女之间有必要这么小心讨好吗?
  大约是时隔太久,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可能母女之间就是这般相处的吧。
  梅玉臻头痛微微缓解,她坐起身,拍了拍纪晚镜的手,“乖,你的孝心母亲都知道。”
  梅玉臻眼看着摆宴的时辰快到了,让丫鬟把寿礼送进来,“今天来的宾客多,得把寿礼仔细检查一遍,免得出差错。”
  纪茴枝想到自己那幅画是被梅玉臻买去的,还要用来做寿礼,不由朝锦匣看了过去。
  梅玉臻打开锦匣,一点点展开画卷,动作极为轻柔,一看就是珍而重之。
  纪茴枝看到自己的画被这般用心对待,唇角浅浅弯出一抹笑意,真心实意的感到开心。
  画轴打开,却不是那幅观音像。
  纪茴枝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想岔了,没有太在意。
  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画师,梅玉臻不用她的画来做寿礼实属正常,但还是忍不住微微感到一丝失落。
  毕竟教她画画的老师可是国画大师,当初对她赞不绝口,说她的画都可以拿去开画展了,原来也不过如此,不是太能拿得出手。
  梅玉臻却变了脸色,望向婢女,语气急切道:“这不是我准备的寿礼,你们是不是拿错了?”
  婢女看了一眼纪晚镜,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回禀夫人,寿礼是小姐带来的,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纪晚镜上前一步,语气随意地道:“母亲,是女儿擅自做主换了那幅画,还没来得及告知您。”
  “为何?”梅玉臻费解的看着她。
  纪晚镜挽了下鬓边的发,神色不耐烦的说,“女儿觉得与其送一幅名不经传的小人物的画,还不如送我亲手画的,更能凸显我们的心意。”
  梅玉臻面色冷了下来,拿着手里的画质问:“你画的是什么?”
  纪晚镜懵了下,“您看不出来吗?”
  “我在问你!”
  “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年轻时候的画像啊……我花了好一番功夫,画废了无数幅画才将这幅画画好的。”
  梅玉臻强忍着怒火问:“你准备了多久?”
  “……准备了两旬。”纪晚镜手指紧了紧,神色不悦,“您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女儿不就是没有事先告诉您么。”
  “两旬……你竟然一直瞒着我。”梅玉臻面色彻底冷了下来,“镜儿,你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纪晚镜拽了拽衣摆,目光游移起来:“我……想给您和外祖母一个惊喜。”
  “不。”梅玉臻目光难掩失望,语气笃定道:“你不是怕我失望,而是怕我不同意,所以先斩后奏。”
  纪晚镜倔强地抿着唇,没有否认,但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我从八岁起学画,难道比不过一个不知来路的画师?您为何就不能送我这幅画?”
  梅玉臻见她不知悔改,把画摔回锦匣中,怒道:“你只想着你自己,可知自从你外祖父过世后,你外祖母每次看到他的画像都会痛哭流涕,没有三五日缓不过来?”
  纪晚镜愣了一下。
  梅玉臻斥道:“今日大家齐聚一堂给你外祖母过寿,本是个喜乐的日子,想让你外祖母能够开心过寿,如果你这幅画坏了大家的雅兴,令你外祖母病倒,你几位舅父哪个会高兴?何况你外祖母年纪大了,身子根本禁不住刺激。”
  纪晚镜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女儿……女儿不知道。”
  梅玉臻失望的闭了闭眼。
  年前母亲因为看到父亲的画像大病过一场,她曾回娘家住给母亲侍疾,但凡有点心都不会忘记这件事。
  可见她的女儿根本没把外祖母放在心上,也没把她放在心上。
  “怎么办?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外祖母一旦痛哭不止,大家肯定会以为是我惹她伤心。”纪晚镜慌了手脚,想了想急道:“我是在马车里换的画,那幅观音像现在就在马车里……”
  梅玉臻睁开眼睛,看向一旁低眉垂首的婢女,“还快点不去取。”
  “是!”婢女慌忙跑了出去。
  梅玉臻一言不发的在椅子上坐下,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觉得太阳穴像针一样扎着疼。
  纪晚镜攥着手帕,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快开席了,母亲再休息一会儿,我去扶外祖母过去。”
  梅玉臻看着她走远,目光里蕴含着一丝藏不住的失望。
  纪茴枝默默垂眸。
  梅家子孙众多,何须纪晚镜跑过去搀扶,不过是为了在众人面前露脸罢了,毕竟梅老夫人是今天宴席的主角,纪晚镜扶着她出现,既能彰显孝道,又能引人瞩目。
  纪晚镜能成为京中最负盛名的贵女,绝非一朝一夕做到的,每一件小事上都藏着她的精明和小心思。
  梅玉臻显然也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觉得失望。
  婢女很快把画取了回来,梅玉臻一看之下却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纪茴枝低头望去,发现画上滴着几滴浅黄色的水渍。
  婢女把头埋得深深的,声音细弱蚊蝇,“小姐来的路上,在马车里吃了个桃子……”
  “这孩子……”梅玉臻愁眉紧锁,心疼地看着手里的画,“好好一幅画竟然就这么毁了,现在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可如何是好……”
  纪茴枝盯着损毁的画看了一会儿,抬头问:“可有笔墨纸砚?”
  梅玉臻一愣,“有,当然有。”
  一刻钟后,纪茴枝站在书桌前,提笔蘸墨。
  她打量了一会儿桌上的画,动作利落的抬笔画了上去。
  梅玉臻忍不住捏了一把汗,隔了片刻,眼中诧异地浮起惊艳之色。
  纪茴枝寥寥几笔下去,一朵莲花便栩栩如生的跃然于纸上,一幅观音禅定坐变成了观音坐莲,水渍被花瓣严实的遮挡住,整幅画不但没有折损,气韵还更上一层。
  纪茴枝神色专注,握着手里的笔细细勾勒,下笔沉稳,每一笔都画的极为专注。
  梅玉臻不自觉将目光从画移到了她的脸上,只觉得她认真的样子也透着几分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忍不住感到喜爱。
  将坐莲画好,纪茴枝把笔放回笔搁上,把画放到窗边晾干。
  梅玉臻看着挂在窗边的画作,惊喜不已,“你的画技竟然如此了得。”
  纪茴枝浅浅笑了下。
  梅玉臻细细打量着那幅画,神色渐渐迟疑,“你跟画这幅画的画师……作画手法似乎异曲同工……”
  “夫人果然是懂画之人。”纪茴枝顿了顿,如实道:“不瞒您说,其实这幅画就是出自我手,是我托任先生拿去道观寄卖的。”
  梅玉臻惊奇不已。
  纪茴枝微微紧张问:“夫人知道这幅画是我这样一个平庸之辈所画,可会觉得辱没了这幅画,不愿意再把它当做礼物送给老夫人?”
  梅玉臻一把握住她的手,难掩激动道:“好孩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我见到这幅画的时候就想认识你了,没想到机缘巧合,我们竟然以另一种方式相识了,怎么不是缘分呢。”
  纪茴枝赧然。
  梅玉臻神色激动,越瞧纪茴枝越喜欢,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连头疼都减轻了许多。
  两人一起去赴宴时,引得其他人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梅玉臻把纪茴枝安置到座位上,含笑叮嘱了几句,又吩咐周围的丫鬟好好照顾她,才起身去忙。
  她甫一离开,隔壁就传来一声冷嗤:“梅家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都鬼迷心窍了。”
  纪茴枝转头望去,又见到了何雨薇。
  她略带嫌弃地开口:“……你要是太闲了就去帮忙端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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