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戌炽      更新:2025-12-23 17:30      字数:3159
  让尴尬的气氛弥漫在这个只有两人的空间里,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所以他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只在林玄哭得有些颤抖时揉揉她的脑袋,摸摸她的脊背,偏过脸亲吻她的侧脸。
  w的安抚无疑对林玄来说是有效的,可这极其有边界感的安慰方式却难免让她想起陈宴。
  以前相恋,她每次佯装着坚强,口头上倔强地说着自己没事,却依旧朝他展臂,向他祈求一个拥抱。
  每次他都会由着她像一只考拉一样盘在他的身躯,直到她哭够了才会问她“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他尊重她的选择,所以他只会本分地做着恋人该做的事,不会再多指责林玄的脆弱。
  对他来说,她愿意坦诚地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是信任的表现。
  但对于吃食,他远没有那样的开明。
  倘若林玄摇摇头,说自己没有胃口,抑或是不饿,他也一定会尝试着做些甜品,端一杯热水给她,告诉她“刚哭过要补充水分,乖乖听话。”
  他知道沉浸在难过里的人是需要转移注意力的,这远比直接伸手,将她从泥泞里强硬地拽出来要有效得多。
  所以他将放在冰箱里冷藏的巧克力拿到料理台以后,又会拉着林玄,在她身后亲昵地亲吻着她未干的泪痕,央求她教他做甜品。
  蓄在心头的苦涩被林玄以眼泪的方式宣泄了出来,她始终觉得哭是极其高效的解压方式,所以她才会讨厌别人嘴里说的“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吗?”
  她哭够了,自然会坐起身,用指腹若无其事地按按刚才淌湿的布料,向他道谢。
  她瘪着嘴,盯了男人许久,直到与他对视,才心虚地眨眨眼。
  “怎么了?”他摘下防蓝光眼镜,只为看她看得更加真切。
  可她努努嘴,又看向别处,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有话想跟我说?”
  在林玄点头的那一刻,陈宴就已经知道她为何是这副表情了,所以他无奈地拉下脸,朝她摇摇头,“不、可、以。”
  他重重地一字一字砸在她脑袋上,可她偏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非要张张嘴:
  “你刚刚,好像他哦。”
  男人的眼神一下变得凌厉,当他伸手捉着她的脖颈,逼迫她躲闪的双眸与他对视,门铃却不懂风情地响了起来。
  他无奈地松手,扯扯嘴角,“自己去开门。”
  男人的语气冷冰冰的,可林玄还是从他眼神里念出了几分温柔。她知道他是佯装愠怒,自然喜滋滋地从他身上跳下,赤脚踩在民宿的木质地板上,乖顺地嘟囔着应他“噢”。
  她不过刚走出几步,却又被男人捉住手肘,向后拉回。
  原本稍有舒张的眉头又再次紧锁,他的目光落在林玄光洁如玉的大腿上,一时失语,半晌才抬眼睨她,“回来。”
  第29章 水仙
  纯白的衬衫在她发稍水渍的作用下,形成了若隐若现的阴影。陈宴只稍稍瞥过一眼,就恨不得将她打横抱起,丢到床上盖上几层被子。
  他将被子掖在林玄的身下,不忘恨恨叮嘱她:“老实一点。”
  林玄朝他吐了吐舌,满不在意。
  男人走到房门前,门铃已然响了许久,打开门便能看见服务员推着餐车在门口踟蹰。
  餐车上摆放了一个四寸大小,用珍珠和羽毛点缀的蛋糕,恰好够两人分着吃。
  服务员见到陈宴,朝他颔首,说着“请等一下”,而后便蹲下身,从下方的柜子拿出他下午命人送来的那束阿努比斯黄水仙。
  花是他亲手栽在家中温室的,只是艺术细胞实在欠缺,插花和包装都是由家里的花匠完成的。
  “祝您今夜过得愉快。”将东西都交给陈宴以后,她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微笑着退出房门。
  “谢谢。”他礼貌地应着,又从皮夹里取了几张百元大钞作为小费,“这么晚还要麻烦你,实在不好意思。”
  对方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喜滋滋地收下小费告退了。
  上一秒,男人刚将房门合拢,下一秒林玄便双手搭在他肩后,好奇地朝他眨眨眼:“是什么?”
  他的目光先是投向了窗帘,见落地窗前的窗帘被掩得严严实实,这才伸手轻轻弹了弹林玄的脑门,“给小鬼的礼物。”
  林玄早就听不进去任何话了,满眼都是他手里捧着的那个装饰得极其漂亮蛋糕,就算被他弹了脑门,也只是搓搓自己额头作罢。
  “今晚的庆功宴没空陪你去,现在补办,还来得及吧?”他将蜡烛点燃,又回身将灯光熄灭,“蛋糕是助理的建议,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他本想选一个中规中矩的圆柱状草莓奶油蛋糕,但助理说:“小陈总要是用蛋糕来哄女朋友的话,还是买个更漂亮的吧,反正您也不差那几个子儿。”
  在美食荒漠生活了那么久,吃惯了白人餐,他也没想到国内的蛋糕现在可以做得这样五花八门。看着林玄笑开颜,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向助理要一下这家私房的名片。
  “以前总是在朋友圈里馋别人的,”烛光倒映在她眼里,像是星光点点,“没想到我也能吃上。”
  她知道这些造型蛋糕价格不菲,味道也算不上太好,毕竟小的时候也没少吃——
  当然,母亲并不允许她吃太多。即便是她生日,热量也只能严格控制在营养师要求的范围内。
  她不能长胖,不能有多余的赘肉。
  从前她就在想,自己和猪的区别或许就是,猪长胖了能卖个好价钱,她长胖了却只会被讨价还价。
  后来她脱离了家庭,总算能摆脱这套价值体系。可被切断的财源,以及没有金钱支撑便会摇摇欲坠的理想,就摆在她的面前。
  她没办法再纵容自己去追求这样昂贵的商品。
  如今她眼里的亮光是真真切切的,并非是她作为千金佯装的体面笑容。
  毕竟她已经许久没把自己当千金小姐看待了。
  画室里的颜料画板石膏,都是她亲手搬的。瘦弱的手臂也因此渐渐长出了肌肉,她很满意现在自己的样子。
  即使她干这些粗重活弄得自己一身灰,被凌淼笑她“一点千金小姐样子都没有”,她也只是摆摆手,笑着应她:“无所谓,就当免费健身了。”
  坐在靠椅前,林玄双手合十,正欲吹熄蜡烛,却被w喝住,“等等。”
  她疑惑地抬了眼皮,见到男人从身后拿出一束阿努比斯黄水仙,喜难自抑,“是阿努比斯!”
  林玄抱着那束水仙花不肯放手,半晌才笑吟吟地望向面前的男人,“对了,你怎么得到的?这个品种连培育基地都少见,我也只在法国见过……”
  阿努比斯黄水仙是清一色黄水仙中难得的一抹白,林玄自打在法国南部见过以后,便觉着念念不忘。
  再见阿努比斯,是在她曾经与陈宴相恋同住的公寓楼下的咖啡厅。
  公寓下那间咖啡厅的老板是华裔,嫁给了当地人以后开了这间咖啡厅。
  她从前极喜欢光顾,说是那儿的水果挞酸甜可口,口感极佳,倒是陈宴兴致泛泛。两人离婚后,她依旧偶尔会飞往英国,借此避世。
  偶然一次,她在她经常坐的卡座旁,发现了一捧阿努比斯黄水仙。
  水仙花的花骨朵儿上仍旧挂着水珠。
  林玄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布满阴霾的天空,霎时间不知这水珠究竟是雨滴还是刚浇下的水。
  老板说这束水仙花是上一个客人留下的,记不清容貌,只说大约是个混血面孔,生得高大。当时店内的顾客不少,林玄也没好意思再追问,只是笑着询问能不能将这束花带走。
  老板自然没拒绝,朝她拱了拱手,“当然女士,今天是幸运的一天呢。”
  抱着那束水仙花,林玄一整天都觉得飘飘然,好像那束花是命运赐予她的礼物。她拍下了这捧水仙,信手po在了朋友圈,微笑着在键盘上敲下“luckydog”的文案,并在后面配了个爱心的emoji。
  “喜欢就好,”他笑着揉揉她的脑袋,示意她许愿吹蜡烛。他不是喜欢邀功取宠的人,更何况倘若向她提起那个水仙温室,难免要提起从前的誓言……
  他还没有做好坦白的准备。
  烛光熄灭,他信手按下墙壁上的开关,从盒子上取下盘子与刀将蛋糕切件。
  “等等…”这次是林玄喝住了他,她从桌上摸来了自己的手机,“帮我拍个照纪念可以吗?”
  陈宴扬了扬嘴角,欣慰地点点头,接过林玄的手机。他看着画面中的林玄,笑得肆意张扬,却在按下快门后别过了脸,垂下眼眸将蛋糕切件。
  接过手机的林玄,疑惑地看着w,又将手机拿起检查照片。照片中的她笑容甜蜜可人,任谁看了都会被她那笑意感染,只是……
  蛋糕呢?
  待她回过神,那蛋糕早已被w切开,将其中的一份递给林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