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作者:离心引栗      更新:2025-12-23 17:54      字数:3089
  “我是艺术学院的。”
  gsa作为独立的艺术院校,和格大本部还是有着若即若离的差距,不过不需要我多解释,因为在场的其他人很快就聊到了自己大学,我暗自庆幸自己不用说太多。
  赵汀兰被几个跑过来蹭零食的平面设计姑娘们撺掇请客聚餐,在场的所有人欣然答应并且开始预约。
  郑青问我们几个想去哪里,晚上可以去找点娱乐项目。
  我说都行。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预约占据未来几个小时的时间,我叹气。
  结束后我打算问问她们下周要做的品牌推广进度,赵汀兰发现我在看她,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邀请我一起下楼。
  在电梯里聊了起大学时的一些事,她给我展示了在临走前凯尔温丛林公园拍的照片,问起最近留学生们在格拉生活近况和本校就业去向,我只能解释说自己作为艺术学院的毕业生对其他专业了解甚少。
  gsa离所在的主校区还有段距离,三年来去的次数不多,每次去也都是直奔图书馆占座。
  提了一嘴关于下周的宣发安排,郑青说等下周一再看进度。
  我忍不住暗自埋怨:既然什么事都要拖到下周再定,为什么一定要我现在就来这里白白浪费重要的周末待命呢?
  不过我最终没有提出来,虽然不太会和领导聊天,但不该质疑某些既定的工作内容。
  还好电梯到了。
  “之后我们可以常聊。”赵汀兰笑得亲切,“咱俩也算校友,还能这么巧碰上,真的挺有缘。”
  “嗯,是。”
  “我下午本来联系好了研发部催一下前端用户界面优化的,恰好那边的负责人有其他事儿耽搁了。”
  郑青和她的助理说晚上想去唱歌,问我们要不要一起。
  我找借口说累了要回住处休息,赵汀兰看向我,说她晚上也有事要走,嘱咐姑娘们好好玩。
  “小喻,你住哪儿,我送你。”
  不太喜欢赵汀兰这个人,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周身的气场……总会让我想到某个人。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用麻烦了总监,我还要去买点东西。”
  还是一个人待着好。
  手机依旧是安静的,晚饭前给喻可意发的那条消息,到现在还没回。
  “怎么不去你妈妈的公司上班?跟她闹不和?”赵汀兰轻飘飘地抛出一个问句,像一根小刺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刻扎进耳膜,“出来闯荡是很辛苦,去她那边工作应该会少很多压力吧。”
  “没有。”
  我急于否认,却后知后觉地想过来——她的话里没有一个问号能匹配上“没有”这个答案的。
  “为什么?”她追问。
  我自顾自地往前走,晚高峰这个点打不到车,竟没办法甩掉这个人。
  又不能破罐子破摔大吼大叫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毕竟是个大领导级的角色,得罪不起。
  她愿意主动和我搭话,我得处处客气着。
  “你认识我妈?”
  “不认识。”
  这么说,我松了口气,不担心她会告状了。
  “无意中听别人说过,所以好奇问问,毕竟我也算半个临州人,而且你妈妈真的很厉害,你又是她女儿,这么优秀一孩子,大家肯定都想知道怎么个事儿的,”我躲开她要拍肩膀的手,赵汀兰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续说着,“临州就那么点大个地方,有的话传来传去就变味了,我说着好玩,不要当真。”
  “所以你和她闹掰因为你妈妈不同意你学设计?还是因为别的?”
  “嗯。”
  “那你现在不是做的很好了?”赵汀兰像个谆谆教诲的长辈,“我觉得可以是时候向她证明你自己选的路才是最合适的,而且她既然能做生意做这么大,肯定不是那种头脑封闭听不进话的人。”
  我沉默,如果只是这样简单就好了。
  “小喻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你实习期第一次交的完整提案我全都看过,你当时附在简历里的那些案例,说真的我们都看过,不然也不会直接让你做新产线的设计主管,你说是不是?”
  口袋里的手机嗡的振动。
  是一直在等的消息。
  “我知道。”
  我并不当真,只是客气地回应,慢慢地落到后面,给手机另一端的人打字回复。
  戴上耳机,听她在那端自顾自地忙碌,我突然萌生出一种感激的念头,至少全身贯注地可以自我欺骗地从沼泽中喘口气。
  我还是太懦弱了,赵汀兰说什么我都尽可能敷衍应答不说得具体,甚至和她维持着距离。
  怕被喻可意听见,怕她和别人一样问我与石云雅现在的关系,问我之后的选择。
  一个字都不行。
  我不能给她回答。
  至少现在不行。
  我把自己关进房间,霎时有了安全感,洗了澡换了宽松舒适的衣服,把白天烦躁的事情抛开。
  耳边是她温柔的语气,我再次对自己的隐瞒感到庆幸。
  想起那晚第一次真正抱到喻可意再用力接吻的场景,在触碰到嘴唇之前——手臂圈住挣扎的身体,全身已经被过电般的酸软击倒,说喜欢说想念。
  从身体深处生长出的欲望逐渐抽条成一根不断分叉不断攀爬的藤,稚嫩的芽尖顶破皮肤,带着痛楚钻出来,在接触到氧气的那一刻开始腐坏,我却没有和往常那样急于躲避,而是静静地幻想此时我正在某个怀抱中。
  如此这般,我就可以脱离痛感,静静地旁观那个堕落的自己不断进行凋零与生长的循环往复。
  然后被她说爱着。
  手里是一支从桌上捡到的黑色水笔,笔尖拖着晶亮的墨迹在皮肤上划出痕迹,画简陋的临时纹身,表示短暂地被另外一人宣告占有。
  黑色的笔迹汇聚成在手腕上交缠的绳,最后停在亲手写下的名字上——
  喻可意。
  印在手腕脚踝上,轻而易举地绑住我。
  写在大腿内侧上,脑海里正因为她的勾人的声音不间断反复回忆昨晚的画面。
  我抱紧蓬松的被子,假装身边有她,两个人亲昵地躺在一起。
  她说要等我回来,要第一时间抱着我,要一整天都抱着,作为第一次直面分离的奖励。
  “好想你。”
  开始不受控制地流眼泪,没有生理性痛苦和心理创伤这样的源头,只是单纯地要流眼泪。
  找不到诊疗的原因,因此就随它去。
  啊,非要说是什么原因的话,我觉得是要替上一次失败告终的分离重写结局。
  像上次那样互相敷衍着不敢多说,在勉为其难地给对方自己过的很好的假象,实则都在被逼疯的边沿。
  没能为对方流的眼泪硬生生凝成坚硬锐利的冰,薄而锐利,一下就能捅进身体里。
  她耐心地听我哭,没有劝阻或者宽慰,只是安静地听着。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手机早已没电关机。
  哭到缺氧头昏脑涨,竟然什么都没收拾,就这么躺在床上睡去。
  我急忙充上电看时间,还好,早着,就算洗个澡再浪费时间都不会迟到。
  紧张地点开语音通话的记录查看,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被她主动断开的。
  维持语音通话格外耗电,差不多是在我睡过去两个小时后电量就告罄了。
  “好好睡,我等你回来。”
  喻可意从不熬夜的,这条消息发送的时间竟然是将近凌晨四点,我惴惴不安地收拾完洗了个澡,让楼下前台送了冰块敷眼睛,调整好心情,才跟她说:
  “我醒了,昨晚手机没充上电自动关机了。”
  要是能一直这样互相浪费时间,大概未来几天不会太难熬。
  因为两个甲方客户临时提要求,不得不修改会议时间,定好一周之内解决的工作一直拖了小半个月才结束。
  回宁城的前一晚,我提前收好了行李。
  原先是计划今晚就回,可高铁预计到达的时间得过了半夜零点,况且几个同事都想趁着没工作的晚上出去玩一圈,我只好再劝自己等待最后不满二十四小时的倒计时。
  好想回去,抱着她。
  我买好了礼物,没舍得直接寄回去,一直带在身边,希望她不会介意迟来的惊喜。
  手机上弹出了一条好友申请。
  “你好,小喻。”
  我以为是总公司的某个同事,没立即同意,结果对方没出几分钟又发来一条:
  “我是严方明,之前我们见过,你还记得我吗?”
  我当然记得,就是之前聚餐时主动提起妈妈的那位。
  “严总好。”
  “最近忙吗?”
  我说还好。
  “今晚有空吗?我想约你出来聊聊。”
  我推脱说自己正在溪州暂时回不去,刚想说有空再约,她突然发的消息令我背后一凉:“我现在就在溪州呢,你给个位置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