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作者:离心引栗      更新:2025-12-23 17:54      字数:3109
  见她仍然安静地听着没有反应,我松了口气。
  由于过分谨慎,小腿肚子都绷得紧紧的。
  “喻舟晚,你能明白吗?”
  我像个凝神屏气从满是窟窿的积木塔里抽走木块的人,生怕多吹一口气眼前晃动的塔楼顷刻间坍塌,宣告游戏失败。
  “如果昨晚的事情换成别人,或许事情其实并不会有什么区别,但是我们都不会当真,那种话……跟谁说都一样的,”我把语气放缓,有些怕惹怒她了,尽管我猜现在清醒的喻舟晚不会像昨晚那样疯狂,“和谁都好,但不能是你。”
  “跟自己的姐姐……这算什么呢……”
  我自嘲地笑,因为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还是想要一段,从正常认识开始的恋爱,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都行,哪怕对方不完美不漂亮,但是会互相信任有安全感,不互相猜忌,也不会不顾对方的想法,对问题直接回避。等到她心情好了,想捡回来就捡回来,某天心情不好,想不要就不要了,最后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人……可能不太适合我。”
  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渐渐清晰起来。
  “只做姐姐和妹妹不是挺好的,不会过分亲密,但至少我们永远不会恨对方,不会撕破脸,这样不好吗?”我叹了口气,仿佛是陈年的积雪瞬间融化,淅淅沥沥地顺着屋檐流下来,“喻舟晚,我永远是对你有所亏欠的,之后,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以妹妹的身份。”
  我转身要走,喻舟晚忽然拉住我的手,然后抱住我的腰。
  “我走了。”我咬牙,一根一根拨开她的手指,终于是全部挣脱开了。
  没回头,假装没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沁在肩膀上。
  “你多保重。”
  喻舟晚死死地抱住我不肯放,我也就不再强行甩开。
  等她哭累了再走好了。
  “喻可意……”她的声音在颤抖,亲吻我的脖颈时,脸上的泪水已经冷掉了,“别走……”
  “别再不要我了。”
  “没有不要你,”我朝她笑,“只是,以这种关系,我们不合适。”
  第52章
  她还是这样,面对问题除了逃避就是保持沉默。
  一直都是如此。
  忘掉某段经历或者某个人的话,必须用更大世界去稀释。
  可惜我的眼界太窄,兜兜转转,最后总是回到原点,回到某个人这里。
  喻舟晚枕在我肩膀上不动。
  “喻可意,你什么时候说的话才能相信呢?”
  指尖碰到那双搭在腰上的手臂,她像遭遇应激反应似的瞬间收紧。
  “现在就能。”
  “能不能等等再走?”她说话声音闷闷的,“等好一点,不痛了再走?”
  “已经不疼了。”反正是比早上刚起床时好转了很多,走的慢些看不出明显异常,“我下午回学校还有事。”
  “什么事?”
  “我自己的事情,私事。”
  其实下午没有任何安排,唯一要做的事是跟陈妤苗她们出去,已经被我推掉了。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一个人躺下,好好地想一想。
  有时候会觉得喻舟晚管用的做法虽然自私但是管用,有哪条路径比逃避问题更方便快捷的呢?没有。
  喻舟晚倔强地摇头,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我不想吵架,也就随她去了。
  大肆宣泄情绪后的疲惫更容易让负面情绪趁虚而入。
  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东西与其说是直抒胸臆,不如说是趋近动物本能,靠夸张地提高吼叫声来占据主导权。
  声嘶力竭会让眼前勉强拼起的关系再次摔得粉碎——尽管粘合处的裂痕完全咬不上,到处都是漏风的罅隙。
  “不急的话,等等吧。”
  她说着,拉起我的手十指相扣,在地板的倒影里,就像一对故作亲密的爱侣,但彼此都心知肚明早已是同床异梦的境地。
  “好啊。”
  没有理由地倏然由阴转晴,仿佛刚才只是在向她耍小脾气。
  喻舟晚立即就开心了,替我整理好揉乱的头发。
  我却没被她的喜悦感染。
  反正她明天上班,到时候再悄悄地走好了。
  她的手臂搭在肩膀上,在我的后背上蹭了又蹭,留恋地亲吻侧颈,触感像过电似的传遍全身。
  被她抱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陷进身体里完全融化。
  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她,怕自己这样纠缠下去会心软,什么都答应。
  “昨晚说的……就没有一句是真话吗?”喻舟晚心有不甘地追问。
  “其实……”都是真的,我感觉脸在发烫。
  我贫瘠而粗糙地以第一人称想象和其他人说出这种话的场景,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意识到在这种情境唯一能幻想的脸只有喻舟晚,面对站在眼前的人,有种怕遭遇读心术的心虚感。
  喻舟晚撇嘴不高兴,在我望向她时低头,视线左右飘摇,赌气似的,连嗯一声答应都没有。
  我借了她的笔记本写结课作业,埋头自顾自地写东西,顺便把小组作业的汇报材料提交上去。
  喻舟晚心不在焉地撑着脸坐在床上,有好几次我感觉她的视线停在我身上,不过我当时争分夺秒在写题,没留意对方具体在做什么,不知不觉竟忘了旁边人存在。
  偶然回头,发现她拿着巴掌大的小本子在记东西,仔细留心,会发现手腕上下翻飞的幅度不像规矩写字,更像是在画画,一晃神,没忍住盯着她纤长的手多看了会儿。
  “那个有人刚才打电话找你。”我迅速按下了网站的提交键,把电脑还给她。
  “我看见了,是我同事。”她手机屏幕亮着,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我鬼鬼祟祟地要伸手想翻,喻舟晚折回头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将没来得及打开的本子从我手里抽走。
  “我回趟公司,临时有事,”她从衣柜里拿衣服,“可能要晚点回来,冰箱里有水果,饿的话可以先吃点。”
  回头和我对视,喻舟晚别扭地拿上衣服去厕所换,我捏了一下鼻子,心里有个声音说又不是没看过,慢慢地挪到墙边,和推门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你不走吧?”
  “嗯。”我心虚地应了声。
  喻舟晚圈住我的腰,手往下移,隔着裙子在臀肉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把内裤穿上,什么都被看见了……”她贴在我耳边,声音压得太低,差点儿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有暖热的气体扫在上面,连带着脸颊都发烫。
  听到她关门,我又瞪了会儿,确定走远了不会回来,立即从阳台上收回自己的衣服换上,收拾好背包下楼。
  一脚踩到楼梯上,花了整个白天好不容易淡去的酸痛杀了个回马枪。
  如果现在走的话,大概是永远不会再见了。
  我倚着扶手,最后环视了一圈这里的陈设,跟来时没区别,就算我此时原地消失都不会留下任何生活过的痕迹。
  人不能抱着十几岁时不成熟的记忆过一辈子,但和不确定未来相比,前者至少不会造成实质性的损害。
  走得很慢,两个台阶之间跨度比较高,一步一停,小幅的动作都磨得难受。
  我刚踩到一楼的地板,忽然听到指纹解锁的声音。
  随即门被拉开。
  至少不该大剌剌地站在那里等她过来,但见到喻舟晚,直到她向我走过来,我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要走吗?”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面无表情地开口,简单的三个字,听不出是在生气还是因为我撒谎伤心。
  后退不了,走也走不出去,木头人般地立在原地。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我没去看到底是谁在不厌其烦地发消息,紧张到咽唾沫,分秒不离地注视喻舟晚的脸,生怕她在视线范围外的地方情绪失控。
  喻舟晚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扔在沙发上。
  “喻可意,”她喃喃自语,却不敢直视我,“告诉我,你真的是一直一直只是在……憎恨我这个人吗?”
  我急忙否认,但在这种情境下,毫不犹豫的接话更像是要刻意隐瞒真实想法,或者说……在对峙中出于自保,终归是没有一丝真实可言。
  “是不是从我们认识的时候,就是讨厌我的啊,毕竟……我跟你之间,是这种别人都不愿意承认的血缘关系,”喻舟晚的声音很小,连要控诉的时刻都不够理直气壮,“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是你要报复他们的工具,对不对?”
  我下意识地逃避联想那晚之后喻舟晚身上发生的一切。
  宛如一颗足够沉重但范围未知的炸药,造成的损伤注定会超出所能承受的范围,只不过我选择视而不见,反正不波及到自己,就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残局都留给她一个人承担了。
  这么自由的一个人,怎么到我这里总被捆住手脚折了翅膀,变得如此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