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作者:麻薯球麻薯      更新:2025-12-20 05:24      字数:3231
  他是成年人,他是成熟稳重且经济自由的成年人,应该分清轻重缓急,也不应该和比他小七岁的人计较谁喜欢谁,谁还喜欢谁,谁先喜欢谁!
  等案子结束了,再和莫司煜好好讨论这些也不迟,麦明一吐几个烟圈,把那点怨气也吐出来。
  这次来同源大市场,麦明一没抱什么希望,毕竟蒋奇秋近期才因为采购假货在公安做过笔录,按照常理,这里应该已经安排了便衣,并且最近正处于知识产权犯罪严打期,如果蒋奇秋在这里露面,不被抓捕的概率很小。
  但麦明一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在蒋奇秋家楼下蹲了好几天,周边也都跑了一遍,什么线索也没有,和警察抢时间,总是让人有点焦虑。
  所以就算是浪费时间,他也来走走看看,麦明一冷笑几声,反正他已经在莫司煜的事上浪费了太多时间。
  麦明一抽着烟,仿如闲庭信步,他逛起这座城市中最大的假货市场来。
  按照他对蒋奇秋不多的记忆,蒋奇秋似乎很喜欢prada,对手表也有执念,所以麦明一先去了表店,一无所获,他又转头在几家不起眼的仓库档口前转了转。
  专业售假的人警惕性很高,仓库里几乎不摆货,除非提前预约好,才会迎人,所以麦明一不过走了一圈,就得到了诸多狐疑的打量。
  麦明一没办法,只好掉头去批发衣服的一派档口转转。
  蒋奇秋究竟在哪?不出意外他已经被网上布控了,很难通过公共交通离开这座城市,麦明一随意走进一家店,思索这个问题,他拂过货架上的衣服。
  “随便看看,随便看看。”老板热络地招呼他,声音却紧得在嘶哑的边缘。
  麦明一不小心把衣架推开,他低头看向货架后面窄窄的空间。
  最先进入他视野的是手表玻璃反射出的亮光,紧接是lv的印花,最后才是蒋奇秋惊恐的眼神。
  他大脑空白,身体却比一切都要快,麦明一蹲下去,抓紧蒋奇秋的衣领。
  第45章 焦虑症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多运动,麦明一一边这么想,一边气喘吁吁地用手臂抵着蒋奇秋的脖子。
  “去自首!”麦明一抵得更用力,蒋奇秋狼狈地咳嗽起来,脸胀得通红。
  “关你什么事,你放开我!”蒋奇秋挣扎起来,脚也乱踢,麦明一的小腿被狠狠踹了一脚。
  “关我什么事,你说关我什么事,”麦明一忍着痛,用力拍蒋奇秋的脸,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莫司煜被抓了你知不知道!你一走了之,你凭什么这么对莫司煜,手表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晚上,莫司煜到底知不知道手表是真的?你们到底聊什么了?”
  蒋奇秋明明很瘦,此刻却像头牛一样横冲直撞,手脚并用地想要挣脱,他偏头咬住麦明一的手腕,麦明一痛得眼前一片模糊。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以为我不担心司煜吗?”蒋奇秋朝他大吼,泪流满面,“我去自首了,我怎么活!”
  “手表难道是莫司煜偷的吗?”麦明一给了他一拳,不甘示弱地大喊起来,蒋奇秋又咬他的手腕,麦明一手松了一瞬,蒋奇秋顺势推倒他。
  “打架啦打架啦!”档口老板冒出来吱哇乱叫,头往外探,声音又尖又细。
  不行,不能吸引警察过来,麦明一呼吸急促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还没问清楚事情,没拿到录音,对辩护方向没什么头绪,不能就这么让蒋奇秋被抓走。
  “你给我闭嘴!”麦明一头晕,他把还想往外跑的老板抓回来,蒋奇秋已经在地上打了个滚,把所有货架都推倒在地,从档口后门钻了出去。
  他追着跑出去,站在窄巷中四处张望,可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点路灯光亮溶在积水中,四下逼仄,蒋奇秋又躲进数不清的奢侈品牌当中,毫无踪迹了。
  “这样做有执业风险,麦律,您要多考虑,”李年提的建议很诚恳,“这样贸然接触蒋奇秋,有被怀疑串供的风险。”
  “我知道,但我没有其他办法,”麦明一眼睛涩得睁不开,他摘掉眼镜,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先不说这个,其他案件现在都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我简单做了一个进度表,把现在重要的节点和我做了的工作都列在上面,一会发给您,以我的专业来判断,都没什么大问题,和我们之前谈好的那样,您可以放心,”李年把握十足地说完,又转头轻声问一直在埋头苦吃的敖思汀,“你吃饱了吗?”
  “嗯嗯,”敖思汀点完头,又和麦明一说话,“麦律师,司煜妈妈说明天她会来律所一趟,她有些地方不懂,想问问您。”
  “好,她定酒店了吗?”麦明一打起精神来,“算了,我一会去看守所见司煜,再联系他母亲。”
  他站起来活动脖子,手机上又弹出来杨硕和陶总发来的消息,先后问他什么时候方便坐下来开个短会,马上要开庭等等诸如此类,麦明一烦得不行,他没有回复,把手机锁屏,丢在桌子上。
  麦明一真的没有心情再办别的案件,其实他每天除了去见莫司煜和找蒋奇秋,也没有做什么不得了的事,可他分不出多余的注意力,只要一想到莫司煜,一想到莫司煜和很多人在看守所睡大通铺,唯一的娱乐活动是看那些老掉牙的爱情小说,有时还会被人欺负,他就着急。
  什么是恨,麦明一已经想不起来了,他早上心不在焉给自己做了早餐,抬眼见到莫司煜的羽毛球包立在客厅角落,胃里就立刻涨满了伤心,不停地往外溢,他吞不下一点食物。
  “李律师,有一个案子,我也想你帮我看着,代理费我分你五个点,”麦明一尚存一丝理智,他在办公室走来走去,“一会我带你去见杨硕。”
  究竟什么是重要的?麦明一开车去看守所,他懵懵懂懂地回想起自己独立办案后的第一次胜诉,那天下班后,他把判决书打印出来,在公交车上翻来覆去阅读,不舍得收进包里,于是在下车时,毫不意外地被推推搡搡的人群挤到没有拿稳。
  一共两张纸,他的胜利是“判决如下”中的短短几行字,很年轻的麦明一站在公交车站,抬头看被风吹起来的两张纸,它们像是海鸥掠过麦明一这片海洋,在海鸥骄傲的鸣叫之中,世界为他喝彩起来,eureka!
  他不是学者,不是贤人,只是一个追逐名与利的,俗不可耐的人,因为对胜利有着成瘾性的向往,所以总是如同一匹骏马,带着要踏遍天地的决心奔跑。
  麦明一从前觉得那句附赠彩带和欢呼的eureka最重要,现在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可能是某天从被莫司煜半抱半压着醒来开始,也可能是莫司煜像背后灵一样从无数照片中窥探他人生精彩时刻开始。
  从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时刻开始,他真的想过,也真的在想,要是以后一切胜利是由莫司煜对他喊出这句话应该也很好。
  eureka,莫司煜喊得会比这个世界都要响亮吗?
  麦明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老气横秋地回忆往昔,已经没有任何理性和成熟可言,于是第十次会见,他站在铁窗前看莫司煜,始终没有坐下。
  好想和莫司煜重新谈恋爱,也好想莫司煜马上出来抱他,麦明一想。
  然后他开口,他开始胡说八道。
  “我被蒋奇秋咬了两口,”麦明一把手腕给莫司煜看,他伤心地说,“我没有抓到蒋奇秋。”
  “没关系,”莫司煜叫住他,“你别再走来走去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也不一定到案后非说我是知情的,我觉得蒋奇秋他不会这样的,蒋奇秋就是死要面子,他肯定是害怕坐牢被家里人知道…等他接受自己真的做错事了,他肯定会清醒的…”莫司煜还在絮絮叨叨,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安慰麦明一。
  但麦明一还是忍不住在巴掌大的会见室里兜圈子,申请逮捕的日子越来越近,却没有任何进展,他想莫司煜先取保出来再说,至少别再每天只能戴着手铐见他了。
  “麦明一,麦明一,”莫司煜在铁椅里挣扎起来,“你手腕痛不痛?再给我看一眼。”
  “还有些痛。”麦明一重新站定,伸长手臂,让莫司煜看清楚他手腕上那个很深的牙印。
  “这个死蒋奇秋,”莫司煜皱起眉,嘀咕着,又抬起头看麦明一,“你干嘛这么拼命?没抓到就没抓到。”
  “我想让你快点从里面出来,”麦明一低声说,“我怕之后检方会批捕。”
  “但你上次也分析了,蒋奇秋不到案的话,我取保不会那么容易,你不用这么,”莫司煜又卡壳了,“这么,这么把我的案子当一件天大的事。”
  他说完,身体努力往前倾,对着麦明一的手腕左看右看,在自言自语“怎么咬成这样”两次后,居然努起嘴朝麦明一的手腕吹气,小心翼翼地,连眨眼的速度都变慢了,一下又一下。
  麦明一觉得自己成了湖泊,有柳条被微风拂动,叶片擦着他的湖水而过,勾勒出永不平息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