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气势，直接走到了苏琼林面前,直到距离近得苏琼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灼热的气息。
  苏琼林没有开口问他怎么回事。
  艾利欧的胸膛微微起伏，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周围所有的氧气都吸进肺里,为自己接下来的话积蓄力量。
  他的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苏琼林：“苏医生,我刚才在外面,听到顾医生跟你说的话了。”
  他当然猜得到这金发alpha大概率听到了什么,毕竟顾云深刚走没两分钟，走廊就那么宽，以alpha的听力，想装没听见都难。
  所以苏琼林没意外,只是“哦”了一声，等着他往下说。
  不过他本来还以为艾利欧会绕两句，没想到这么直球，果然是打网球的，习惯直奔主题。
  艾利欧见他没否认，往前又凑了凑：“他说对你有好感，你拒绝他了。”
  苏琼林靠回椅背，抱臂看着他，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呢？卢茨先生打算替我的同事抱不平？”
  “不是！”艾利欧立刻摇头，又不是脑子有病，谁为情敌抱不平啊。他不仅不会抱不平，还要落井下石，“我是觉得，觉得他根本不懂你！他跟你聊病例，跟你讲专业，可他不知道你不喜欢太甜的点心，不知道你并不喜欢喝咖啡，不知道你整理病历的时候会下意识抿嘴……”
  他越说越急，湛蓝色的眼睛里全是认真：“但我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虽然总说我麻烦，却没真的嫌我烦；我知道你修牙的时候会把灯光调得暖一点，怕患者刺眼；我知道你……”
  “停。”苏琼林打断他，有点无奈。
  合着这人每次来复诊，眼睛都没放在自己的牙上，全盯着他的小动作了？这观察细致程度，要是用在研究对手战术上，怕是早就拿遍所有奖杯了。
  不对，这家伙好像已经差不多就要拿遍所有奖杯了。
  艾利欧立刻闭了嘴，却没退开，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左边脸颊的小梨涡都憋没了。
  苏琼林看着他这副样子，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的触动。
  顾云深的好感是克制的、体面的，像恒温的白开水，温度口感都恰到好处；可艾利欧的喜欢却像刚开瓶的气泡水，不管不顾地冒出来，带着股原始的鲜活劲儿，连掩饰都不会。
  “观察得挺仔细。”苏琼林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褒是贬。
  艾利欧湛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光：“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从第一次在这里开始，我就无法不看着你了！”
  “所以？”苏琼林故意拖长了点语调，想逗逗他，“卢茨先生跟我列这些，是想应聘我的生活助理？”
  “不，苏医生！”艾利欧站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苏琼林，“我不想当你的助理，也不想只当你的患者。”
  苏琼林对上艾利欧那双仿佛t在燃烧的蓝眼睛，心里顿时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的无奈。果然，这种直来直往、藏不住事、行动永远快于思考的风格，真不愧是是艾利欧卢茨。
  见苏琼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黑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反感，但更没有他期待的回应，艾利欧有点慌。
  顾云深那种温文尔雅、分寸感十足的alpha，简直就是社会标准的模范生，虽然苏医生拒绝了，但万一苏医生其实更欣赏那种类型呢？危机感像野火一样烧遍了他的全身。
  他不管不顾地说出了此刻必须说出来的话：“苏医生，我想申请成为你的男朋友。”
  苏琼林：“……”
  他被这记毫无铺垫的直球打得怔了一下。
  哪怕以他对艾利欧行为模式的了解，也没预料到对方会如此单刀直入。诊疗室冷白的灯光照在艾利欧脸上，苏琼林能清晰地看到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的喉结。
  在苏琼林地目光下，艾利欧的耳朵彻底红了，连脖子都染上点粉色，但他却没移开目光，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苏琼林，等着他的回答。
  苏琼林没立刻说话。他看着眼前这张过分耀眼的脸，想起第一次见他时，这人挑眉问“你知道我是谁吗”的桀骜；想起他被探针戳到牙痛，却硬撑着不皱眉的样子；想起他在车里认真说“标记不是目的”时的专注。
  这金发alpha总是这样，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热情，把他原本平静的生活搅得有点乱，却又让人没法真的讨厌。
  他沉默的这几秒，在艾利欧看来像过了半个世纪。
  他生怕听到“不行”两个字，急得赶紧补充，语气里都带了点委屈：“我会很听话的！比所有患者都听话！复诊绝对准时，你不让吃的东西我碰都不碰！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闭嘴我立刻就不说话！你送我的护齿我每天都用冷水洗，还会用软布擦干……”
  谁送你护齿了啊？那不是你花钱买的吗？
  “……”
  苏琼林看着眼前这个语无伦次，还试图用“听话”来争取名分的s级alpha，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这家伙，平时在赛场上多从容，怎么一到这种事上就这么笨拙？还“申请成为男朋友”，以为是在提交比赛报名表格吗？
  拒绝顾云深时的轻松，与此刻面对艾利欧时心绪的复杂波动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清楚地知道，艾利欧卢茨这个家伙，对他而言是独特的，是无法被简单归类或轻易驱逐的。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应这堪称荒谬的“申请”，艾利欧已经抢先一步，眼巴巴地看着苏琼林，追加了一句：“哪怕……哪怕先给个试用期也行啊！”
  “试用期？”苏琼林终于接话，差点被他这离谱的说法气笑了。谈恋爱还有试用期？这家伙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是打网球的时候被球砸过太多次吗？“卢茨先生是把跟我处对象，当成签运动员合同了？”
  艾利欧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苏琼林没直接拒绝，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可以吗？真的可以有试用期？”他往前凑了凑，又赶紧往后退了退，克制着没扑上来，“试用期多久都行！一周？两周？还是一个月？我都能等！”
  苏琼林看着他这副喜形于色的样子，心里那点无奈彻底变成了纵容。他其实该拒绝的，医患关系不该这么越界，他也从没打算在这个世界跟谁产生这种纠葛。
  可看着艾利欧那双满是期待的蓝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那就试用期吧。”
  话音刚落，艾利欧整个人都僵住了，湛蓝色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过了几秒才猛地回神：“真、真的？！”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左边脸颊那个小梨涡控制不住地深深陷了下去，笑容灿烂得几乎能照亮整个诊疗室。他差点就要不顾形象地原地蹦起来，但残存的理智让他死死压住了这股冲动。
  “太好了！苏医生！我一定好好表现！”
  苏琼林看着他这副喜形于色得几乎要摇尾巴的样子，轻轻“啧”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病历本，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现在，可以让我下班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艾利欧立刻点头如捣蒜，他猛地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努力让自己显得稳重可靠一些，“我送你！苏医生你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他说完，没等苏琼林回应，就快步往外走，金色的长发在身后晃得像耀眼的光束，走到门口时还回头叮嘱：“你在这儿等我，别自己走！”
  苏琼林站在原地，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刚确定“试用期”就开始一点都不跟他客气了。
  回去的路上，艾利欧显然还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他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絮絮叨叨，反复确认着“试用期”的细节。
  “苏医生，试用期是多长时间啊？”
  “考核标准是什么？需要写周报吗？”
  “我保证随叫随到，绝对不无故缺席！”
  “我每周要跟你汇报几次行程？要不要每天说早安晚安？”
  “不用。”察觉艾利欧的问题越来越离谱，苏琼林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正常相处就行。”
  “正常相处？”艾利欧琢磨着，嘴角又控制不住地往上扬，“那我明天能给你送早餐吗？我知道有家包子铺特别好吃，肉馅的，皮薄馅多，还不腻……”
  你一个外国人，怎么知道哪儿的包子好吃？
  “你训练不用早起？”苏琼林打断他，没直接答应，却也没拒绝。
  艾利欧立刻说：“我可以提前起！训练时间能调整！”
  苏琼林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车子很快到了苏琼林小区门口。
  艾利欧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琼林：“晚安，苏医生。”
  他看起来很想做点什么，比如再来一个拥抱，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克制住了，只是用那双盛满了星光和笑意的蓝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苏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