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旖旎春迟迟 第94节
作者:闻希      更新:2025-12-19 18:12      字数:3419
  “没有瘟疫,没有瘟疫!是焦布仁干的,他请苗疆巫医撒的蛊毒,死多少人全都是他说了算!!他,他还要我死,他把我媳妇糟-蹋了,我要他死无全尸——”
  随着他的破音,荀叙眸光一紧,神情变得无比复杂。
  程芙傻了眼,下意识往后退了步,却见荀叙猛然朝她扑了过来。
  “荀叙——”
  他抱着她就地一滚,她什么都看不清,后脑勺随着他手掌一起砸在地上。
  一道雪亮的锋利的冷茫从她眼角一闪而过。
  轰隆,两道木门被人大力踹开,门外传来平安的声音:“公子,快跑。”
  跑是显然来不及了。
  踹门的黑衣蒙面人,裹挟着阴冷而入,举起一个物什。
  程芙眼睁睁看着那物什一步步靠近自己和荀叙。
  荀叙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那人将奇怪的物什顶在了荀叙脑门。
  “三公子,这里不是京师。”蒙面人笑道,“玩过火铳吗?要不要我用这个女人的脑袋给你示范一下?”
  火铳?
  “……”程芙一动不动。
  荀叙:“你要是让她的脑袋开花,我就把你的脑袋当烟花放了。”
  第63章
  蒙面人冷笑:“你自身都难保, 还敢呈口舌之快,老子先让你脑袋开花。”
  程芙不认识火铳,但不是傻子, 此刻哪里还看不出是个要命的玩意, 忙打圆场:“这位大哥, 凡事好商量……”
  年轻蒙面人一听, 对她呵呵笑起来,“你有何事要与我商量?”
  目光下流, 语气也下流,程芙懵了。
  “你, 过来。”年轻蒙面人另一只手指向程芙, 火铳却没从荀叙脸上移开。
  过去干嘛?程芙摇了摇头。
  荀叙将程芙护在了怀中,冷肃道:“她说的对,凡事都可以商量, 但你要是动她,今天你就必须死。”
  年轻蒙面人撬开机括,用力抵住荀叙眉心,“找死!”
  “住手。”
  一道粗声断喝,喝停了年轻蒙面人。
  只见一名年纪稍长的大步迈入,他右手提着把明晃晃的长刀,同样蒙面, 显然是手持火铳的年轻人同伙, 身后另跟着两名喽啰。
  四名匪徒虎视眈眈。
  程芙心凉了大半截。
  年长者:“这种地方用火铳,你不要命了?”
  他劈手夺走同伙的火铳,关掉机括,再扔回同伙手里。
  荀叙面不改色,唇抿得紧紧的, 沉沉观察四名不速之徒,心知今日凶多吉少,皂河县瘟疫竟是人为,火铳流落民间,不管哪一样都是诛九族的重罪,那么他和阿芙不管是何身份都逃不过一个灭口。
  然而越是死局他越冷静,不动声色扶起阿芙,她早吓麻了,一直在发抖。
  千钧一发之际,那名被捆绑的疯男人忽然乱叫,边诅咒边蛄蛹向年长的蒙面人,“全都是焦布仁干的,他该死,是他造成的瘟疫,害苦了……”
  后面的话被血水堵在喉咙,嗬嗬数声,脖子一垂,人间又多了一缕冤魂。
  年长者拔出捅穿疯男子胸口的长刀,血瀑直喷,血雨瞬间四溅。
  程芙因背靠荀叙怀中躲过一劫,她的注意力有一半分到了隔壁——喜乐就在那间屋,一直没有动静,对面四名贼人似乎并不知那里还有人。
  荀叙看懂了她的想法,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程芙心跳实实如战鼓。
  可是喜乐的拳脚还不如平安,连平安都拦不住的贼人,喜乐就能吗?与其出来送死还不如躲好,总得留个活口,将来让世人知晓焦布仁的罪行,也知晓她因何而死……
  越想越难过。
  人为瘟疫,她还是头一回听说,却很快意识到了性质的严重性。
  死到临头,程芙发现自己还不太想死,不,是特别不想死,她欲哭无泪。
  年长蒙面人指挥属下:“把他们押到山顶挖坑埋掉。”
  又特特提醒了句:“埋之前取下他们身上所有与身份相关的。”
  “我若出事,皂河县不日便要变了天。”荀叙尽可能拖时间,“谁也别想好过。”
  不提还好,他一提,年长蒙面人登时火冒三丈,咬牙道:“若非你多管闲事,步步紧逼,大家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局面?你死了,不知要搭进多少人命陪葬;但你不死,搭进去的更多。”
  总之一个活口不能留。
  “我也是太医署的人,拢共就三名朝廷特使,一下子失踪两名,放到哪朝哪代都是震惊朝野的大案。”程芙尽量和缓地述说,不让自己露怯,“各位好汉,倒不如先把我们关押起来,也好过赶尽杀绝……”
  年长者嗤笑一声,“诛九族的事,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对方有火铳,荀叙并不敢轻举妄动,尤其带着程芙,以她的反应力便是普通刀剑都躲不过的,他用力攥紧她的手。
  而那名从方才就注意着程芙的年轻蒙面人忽然道:“这娘们实在是太漂亮,直接埋了委实暴殄天物,叔父,且让我受用一回吧?”
  正中另外两名匪徒的心事,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十分馋女人,突然一下子对上顶级的,很难不心猿意马,他们也想尝尝滋味。
  “混账,都什么时候还想女人!”
  “叔父,我们兄弟几个提着脑袋讨生活,长这么大还没享过福,你看她,活生生一个人间绝色,若非事关重大,我哪里舍得动一下,如今你就允我们尝一尝,也算不白活。”
  年轻人浮躁,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更何况今天的确是个极品。年长者扫了一眼另外两个的眼神,也是冒着绿光,直勾勾的。
  程芙呆了呆,下一刻就反应过来这群人想干什么,唰的一下面无人色。身后,荀叙低低对她说了句:“别怕,待会别反抗。”
  她抬眼难以置信看向荀叙。
  年长者沉着脸道:“速度快点,我只给你们半个时辰。”
  三人的惊喜几乎要从面罩下射出来,扑过去,两人狠狠按住荀叙,另一人按倒程芙就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
  荀叙牙齿都在打颤,眼底猩红,寒着声道:“便是牲口行事也喜挑个清净的地方,你有多急,竟能当众苟-且?”
  匪徒愣了下。
  隔壁就有间屋子,而这里,一具尸体,四个活的大男人,他再瞅瞅下边惊魂未定的美人,她马上就要死了,死前还要受他折磨,那他便行行好,让她少受些屈辱吧。
  程芙涕泪横流,“荀叙,荀叙,救救我……”
  她绝望的视线与荀叙的交织,他的眼神黝黑,平静,眼圈绯红,突然地,她想起了他的话,他叫她不要怕,也不要反抗……
  程芙哽咽了声,松开抓匪徒的手,任由对方将她抱进了隔壁。
  年长蒙面人气得背过身,似乎仍觉晦气,干脆走出房间,立于院中焦躁等待。
  余下的两名匪徒,一个刀架在荀叙脖颈上,另一个弓着腰扯作坊团成堆的粗麻绳,待会把所有人绑成团,埋做一起,省事。
  绳子扯出,他迅速给同伙使眼色,却听轰然一声巨响,直冲云霄,惊飞无数夜鸟。
  巨响是从隔壁发出的。
  火铳的声音。
  可是匪徒离开时将火铳交给了同伙,为了投入身心享受美人。
  所以,这又是哪来的火铳?
  未料一个分神就让荀叙抓到了机会,几乎是同时匪徒握刀的手腕传来剧痛,被铁钳般的五指收拢,卸力夺刀,反手一带,就将他的脖子割成两截。
  血雨喷溅。
  一切不过弹指间,待年长蒙面人和另一个蒙面人反应过来,同伙的尸体已重重砸向地面。
  匪徒撬开机括,将火铳对准荀叙。
  雷鸣般的轰响再次炸开,震的屋顶摇晃,尘土飞扬。
  响声过后,举着火铳的匪徒半边脑袋不翼而飞,试图逃跑的中年蒙面人躺在了血泊中,他的两条腿已经断了。
  喜乐举着火铳从阴影中走出。
  能在公子身边的人怎会没有特殊之处呢?
  他的拳脚功夫确实平平无奇,却是箭无虚发的优秀射手,走到哪里都是火铳和精巧的小机弩不离身,任尔速度再快甲胄再厚也吃不住他一发冰火利器。
  “阿芙——”
  荀叙箭步冲进隔壁,掀起趴在程芙身上的尸体,因是近距离射击,尸体的脑袋都没了,可以想见程芙此时的状况。
  他抱起浑身是血的程芙,用袖子飞快地擦着她小脸,“阿芙,阿芙,没事了,不要怕,都是我不好……”
  程芙看见荀叙,似乎才回过魂,“哇”的一声干呕出来,泪如泉涌。
  方才匪徒把她扔进了稻草堆,就急不可耐解衣裳,喜乐从成堆的箱子后转出,拿着一个与匪徒携带的相似的物什,举起,朝着她的方向,扣动机括,她感觉世界轰鸣,耳朵也随之失聪,一片寂静,许久许久之后,才渐渐听得微弱的汩汩水流声,是匪徒的血。
  没了脑袋的匪徒,躯干僵硬,而后直挺挺砸向了她……
  “我的耳朵。”程芙怔怔道。
  “像蒙了一层棉花对不对?”他把脸紧紧贴着她的。
  “蒙了很厚的一层棉花。”
  “是暂时的,不会有事。”他的眼眶蓄满了泪,“我帮你擦擦脸,然后我们回去。”
  喜乐正在院子里为平安包扎伤口,荀叙自己找到了厨房,拎来一桶水,用自己的帕子一遍遍擦拭程芙的脸颊和头发,将那些肮脏的血肉全部清理掉。
  回去之后,天光大亮,程芙蔫蔫的,失魂落魄。
  荀叙沐浴更衣,将自己清理干净,前去探望程芙。
  那时熊氏姐妹也已帮她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衣裙,因怕她着凉,还提前在屋里烧了盆红箩炭。
  荀叙更怕她发高热,便寸步不离守着她,为她施了定魂针,熊秀端来熬好的安神汤,服侍程芙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