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也想知道，关于父亲的死，她是否会知道些什么？
  于是他道：
  “那天的事，谢了。”
  江文芷微微侧过脸，露出那张与他有三分相似的侧脸，面色复杂。过了好几秒后才道：
  “不用。我也并不只是为了你。”
  “我想问一个问题，”魏延望着她的背影，握了握拳，问道：
  “爸爸出事那天，你知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江文芷一愣，但随即很快就把头扭了回去，一边向卧室的方向走去，一边道：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疑问去问你爷爷，我要睡了。”
  魏延没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但不知怎么的，一股怒意从心底涌起，迫使他冲那道身影喊道：
  “你永远都是这副模样，难道你就对我爸没有一点愧疚吗？”
  在他的怒吼声中，那道身影似乎有一瞬间的踉跄，但很快就又恢复平静，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为什么，她可以毫无波澜地漠视这一切，包括他。如果她真的不喜欢父亲，当初为什么还要生下他。是为了折磨自己，还是折磨他？
  他奢求的明明不多，为什么，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离开……
  魏延望着那个早已空无一人的方向，握紧的手也逐渐在这寒夜的冷风中无力地松开垂落。
  第53章 假面 除夕前一天，天还未亮……
  除夕前一天, 天还未亮透，申云烟便醒了。
  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爆竹声，宣告着春节的临近。她躺在床上有片刻恍惚，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和外婆一起生活的日子。那时每逢除夕, 外婆总是天不亮就起床, 开始一整天的忙碌。而小小的她, 则会跟在外婆身后，帮忙递东西, 或是踮着脚尖贴窗花。
  如今，外婆已去世两年。
  申云烟掀被下床，拉开窗帘, 让微弱的光线照进房间。她简单洗漱后, 按照记忆里外婆教过的习俗，开始洒扫除尘, 贴对联窗花, 准备好明日要祭拜祖先的贡品，忙忙碌碌到半下午才全部布置完毕。
  大门口的左侧的对联下角不知什么时候被风掀起一角，申云烟拿起一旁的浆糊重新修补角落，将对联抚平，又看了看下角圆滚滚的猫咪图案，弯了弯唇。
  她蹲下身, 指尖轻轻描摹着那只圆滚滚的猫咪轮廓, 眼神柔和。不知为何, 这让她想起了多年前校园里的那只橘猫——总是懒洋洋地躺在研究室外小花园的长椅上, 任人抚摸。她和同学们常常在休息时去喂它，那猫也亲人，总会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们的手心。
  想起那段时光, 申云烟的目光黯淡了一瞬。那些单纯美好的日子，似乎已经离她很远了。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么放松的有过这么长的假期，做一些像这样普通的小事。长期以来，她都把自己陷入紧绷的状态，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把握住一切。
  直到外婆去世后她才知道，如果不把握住当下的人和事，即便你以后收获再多也是徒劳。
  刚贴完对联，放在客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申云烟边走边将浆糊瓶盖拧好，顺手放在放在鞋柜上的储物架，而后才拿起饭桌上的电话。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但显示地为b市。手一划，放至耳边，轻唤：
  “喂。”
  “喂，你好，是云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声传来，温柔而开朗，有些熟悉。
  申云烟抬眸，当即认出了那个声音：
  “是我，冯师姐。”
  “真是你呀，云烟！”那头传来稍稍惊讶的声音，但很快就化作惊喜，“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还好，师姐你呢？”
  冯子宁是她在读研时认识的师姐，比她大一届，和陈逾白是同届，也算是师徒同门。两人关系虽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但也算不错。冯子宁性格温和，在学业上给予过申云烟不少帮助，两人曾一起在实验室熬过无数个夜晚，也分享过零食和生活上的琐事。
  两人之前倒也互留过电话，不过自从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加上之前扔了手机，又换了新号码，所以昨天她也是托沈肆向本院一个同届的师兄才要到的联系方式。
  那头的声音温柔，没有多年未见的生疏：
  “我也很好，毕业后一直都在b市。刚刚在厨房准备年夜饭，一时没有接到你的电话，看到你发来的信息才知道是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闻言，申云烟顿了顿，而后才问：
  “很抱歉打扰师姐，但我想和你问一件事情。”
  “你说。”
  “我记得师姐和陈逾白师兄是同班同学对吧。”
  在她的记忆里，冯子宁和陈逾白都是本校保研。当年陈逾白是系里有名的才子，不仅学业优异，长相也出众，是不少女生暗恋的对象。而冯子宁则一直是温柔体贴的学姐形象，对谁都和和气气。
  “是，你没记错。”
  “所以你们毕业那年，研究室的同学聚餐，你也在场对吧？”
  听到这问题，电话那头似乎有些诧异，停顿了好几秒才回答：
  “是。发什么事情吗？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还是说你遇到陈逾白了？”
  话音从诧异逐渐转换成小心翼翼，甚至带了一丝不安。
  申云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话里她似乎也知道些什么的意味。所以当年那晚，确实如她所想的那样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意外。
  她的心微微下沉，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有几朵绚烂烟花升上夜空，预示着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所以，她也不在隐瞒，直接询问：
  “师姐能告诉我，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那头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挣扎一般。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云烟，我不知道你现在经历了什么，但如果是因为陈逾白受到了伤害，我一定要向你道歉。”
  申云烟走到沙发旁坐下，静静地等待着。她能听到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感受到对方的犹豫和不安。
  于是，在冯子宁的阐述里，当年的她醉酒的原因被缓缓揭开。
  “那天的聚餐，你喝得有点多，说是要去洗手间。你离开后不久，陈逾白也跟着出去了。”冯子宁的声音很轻，仿佛怕被什么人听见，“我当时没太在意，直到我也想去洗手间，走到包厢门口时，看见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瓶酒，重新给你倒了一杯酒。我本来没多想，可他那瓶酒的包装和我们当天喝的牌子不一样，所以我就多看了几眼。后面他倒完酒后就又把酒瓶收了起来，直到聚会结束后我也没再见过那个酒瓶。”
  申云烟的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她记得那晚自己确实喝得比平时多，但她对自己的酒量还是有数的，不至于几杯就醉到不省人事。可那晚的记忆确实支离破碎，很多细节都想不起来了。
  “直到那时，我才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于是他把你带走时，我多留了个心眼，悄悄地跟了上去。”冯子宁的声音开始微微发颤，“然后他就把你带到了小巷子里想……想对你图谋不轨……”
  后面的话她似乎不忍再说下去，“我当时本来都已经准备报警了，但你男朋友及时出现教训了他，也把你带了回去。我当时太胆小了，又怕他会报复，就一直不敢声张。”
  陈师兄……陈逾白，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吗？怎么会……他明明一直……
  申云烟静静地消化着这一切，整个人像是被浸入冰冷的河水中，让她无法思考和动弹。
  “云烟，真的很抱歉，我当时应该报警才对的。”电话那头的声音逐渐带上哭腔，还有懊恼和后悔。
  申云烟回过神，平复好心情，这才缓缓开口安抚道：
  “师姐，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感到抱歉。我现在很好，他没有对我做什么，你放心。”
  “真……真的吗？”
  “嗯，真的。我只是前些日子遇到他，忽然想起这件事，所以才向你求证一下。”
  在打电话之前，她也没想到冯子宁会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把冯子宁拖入到这场事件中之来。
  冯子宁略带湿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怯生生地传来：：
  “那……那你会怪我吗？”
  申云烟抬头，温柔坚定地回答：
  “不会，我不会怪师姐。而且当时你不是已经准备报警了么？所以我相信后面魏延即便没有出现，你也一定会出现制止他的。”
  任何一个女孩在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害怕，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当时魏延出现已经阻止了后面的悲剧。
  不过她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为什么听冯子宁的语气，她似乎很畏惧陈逾白的报复？
  论对错，错在陈逾白，还畏惧的人该是他。还是说在这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于是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