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散去，可刘肇基、黄得功两人却没有挪动位置。
  第39章 游击战
  已经到了中午，朱庆索性留下这些人共进午餐。
  黄得功自顾自地倒了杯酒，大大咧咧地说道：
  “殿下，这酒可真够烈的，怎么说，我也是半个酒仙，谁料到，竟然栽倒你这酒上了。”
  朱庆笑着，十分大方地说道：“老黄，你要是觉得过瘾，酒有的是，本王全包了。”
  “殿下，这算是偏心吧，我的酒量可不比他差多少。”刘肇基在一旁开起了玩笑。
  “在座的都有，当然少不了你那份。不过丑话在先，打仗的时候，要是出了问题，可是一滴都没了。”
  “殿下说的这是哪里话，我黄闯子迎敌，一坛酒下肚，只管往前冲，要是有一点犹豫，你就把我给砍了。”黄得功的胸脯拍得啪啪响。
  “喝酒我拦不住你，冲锋陷阵，以后少来。你们都是高级将领，牺牲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不仅是老黄，以后不论哪位将领，无故冲锋，酒就别想了。”
  朱庆显得十分严厉，话风一转：“今天的讨论，心里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正好你们在，我们就好好商议商议。”
  刘肇基有些搞不明白，带着疑惑问道：“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本王又不会打仗，能看出我们什么问题了。若是说出个一二三来，一定是纸上谈兵，所以才不敢轻易下结论。”
  “殿下觉得，到底什么地方让你感觉不舒服？”
  “你们能不能实实在在地告诉本王，咱们明军战力和清军到底有多大差距？最好说得全面点。”
  刘肇基思索了一下，说道：
  “在野外，双方都是步兵，需要三倍以上的兵力能和对方战平。若是击溃敌人，需要五倍以上的力量。至于全歼，印象之中，好像就没见过。”
  “步战若是对上敌人的骑兵，我们只有逃命的份，能够逃多少是多少。”
  “你之前不是以千余兵打败了五千名清兵么？”朱庆问道。
  “那时候我用的是骑兵，对方是步卒，不能用来做参照。”
  “再说了，我说的这些，还是指将士们士气高涨，拼命搏杀。但现在的江北部队，对战争的厌恶，已经达到了顶点。就算整顿了，也不可能在短期之内提升他们的实力。”
  朱庆转头看向黄德功：“你们的军队，目前的实力怎么样？可否与清兵战一场？”
  “殿下，您也清楚，我这人就是个莽夫。与清军交战，结果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从来没有和他们交过手。”
  “能不能伏击敌人？取胜的把握会大一些。”
  “殿下，要想伏击清军，实在是太难了。”
  “清军的斥候，会在行军路线左右两侧同时查探，宽度一般为十五里，有时能达到三十里。”刘肇基沉吟片刻，补充道：
  “而且对方基本都是骑兵，步兵也配有马匹，除非地形特殊，否则就算进了埋伏，也没有办法。”
  朱庆手指轻敲桌面，一言不发，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足足过了半刻钟，他才开口道：
  “防御有主动防御。也有被动防御。我们的策略，就是守在城里等他们上门，然后被逐个消灭。这样的话，如果不支援，那就真的要沦陷了。支援的话，很可能会被偷袭，让对方占据主动。”
  说着，摇了摇脑袋，“不过，从你们刚才的分析来看，要想在野外与清军周旋，好像又不太可能。”
  刘肇基沉吟片刻，“殿下，您看这样如何？现在山东是完全空虚，我们干脆放弃泗水，把济南和其他城市都占领了。能守则守，不能守就撤，绕着山东转圈子。”
  朱庆一听，顿时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游击战嘛，顿时来了兴趣，“这个主意不错，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说着走到地图前，比划道：
  “派人占领泗水以南，以此为依托，进攻兖州，泰安，济南。如果我们攻克济南，就会给敌人造成进军京师的假象；清军若反攻，立刻东撤，化整为零，伪装成土匪，潜伏在沿海一带与敌人展开游击战。”
  随后兴奋地挥挥手，“补给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派船到指定的地点给你们送过去。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从海上撤退，你们觉得这样如何？”
  黄得功拍案而起：“好！但游击战是什么？”
  朱庆一脸的得意，裂开大嘴开始咧咧：
  什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战，敌退我追。要藏兵于民，局部以优势兵力消灭敌人。
  刘肇基听完也开心道：“殿下，这主意好啊，即使清军占领了山东，也让他无法扎根，更无暇顾及江北地区。”
  大家都同意派一支队伍去山东打游击，后面就是派谁去的问题。
  关于人选，朱庆并没有合适的，问道：“你们觉得派谁去合适呢？”
  “乙邦才。”黄得功和刘肇基异口同声地说道。
  朱庆听罢笑道：“看来是你们是英雄所见略同，说说理由吧。”
  刘肇基道：“殿下，理由有三：第一，要去敌后带兵，忠诚是第一位的，这一点乙邦才没得说。”
  “第二，人得机灵，因为我们是在和敌人兜圈子，光靠勇武肯定不行，智谋更是关键。”
  “第三，乙邦才本身就是山东青州人，熟悉当地环境，有利于牵制清军。”
  “黄闯子，那你为什么推荐他？”朱庆问道。
  黄得功有些得意道：“那是因为他曾经是我的属下。”
  “你倒是说实话，可谓是举贤不避亲。”
  “可我记得乙邦才是三营总兵，他走了，谁来代替呢？”朱庆又开始询问。
  黄得功二话不说，开口说道：“我再推荐一个人，翁之琪，浙江仁和人，广西参政翁汝进之孙，绝对忠心不二。”
  朱庆说道：“人选倒是不错。”
  “可是本王不能把你身边的人都抽走了，你或许还有重要的任务，把你的人都抽走了，你就真成光杆总兵了。”
  刘肇基说道：“那我举荐一个，庄子固，辽东人，我的副手，忠诚、机智都不缺，要不是缺人，我还真舍不得给殿下。”
  “那就这么定了，告诉乙邦才，注意保密。让他制定一个详细的在山东作战计划，明天和他一起来见本王，咱们再把细节讨论一下。”
  第40章 吃肉与屠城
  一帮人正聊得火热，高杰推门而入，也不客套，直接落座。
  “殿下，周昌告诉我们，您在南京有一间很不错的火锅，什么时候让我们去尝尝。”
  “这个简单，不过这里没有辣椒，只能做清汤的。要想吃香辣的，等从皇宫里弄点辣椒再说。”朱庆也馋火锅了。
  “殿下，我们要不要开一家火锅店，听说能赚不少钱？”高杰试探着问道。
  “你说晚了，那家火锅店就是我、周昌和周堪赓合伙开的，我只出技术，你要是想掺和，找周昌去。”
  “行，不过，有件事还真得找殿下。”
  “什么事？”
  “殿下，您不是在问我们与清军的实力差距吗？这次会议讨论的是整体实力差距，其实单兵差距更大。”
  “为什么？”
  “清军离蒙古很近，肉食是不缺的。他们手下的士兵，经常有肉吃。至于我们的军队，别说吃肉了，就是能吃饱就不错了。这吃草的，怎么也打不过吃肉的。”
  朱庆突然想起了夜盲症，问道：“我们的士兵，是不是到了晚上就看不清东西？”
  “的确如此，要是没有月光，到了夜里，他们就是睁眼瞎。不过，殿下怎么知道的？”高杰心存疑虑。
  “这叫夜盲症，就是平时吃不到肉，营养跟不上。不信，你们回去问问经常吃肉的将领，绝对没有夜里看不清的问题。”
  这时，黄得功说话了：“殿下，要让士兵都吃上肉，恐怕无法做到，现在，就是有钱，也没地方买那么多肉啊。”
  朱庆看着刘肇基问道：“刘大人，我记得黄蛮在东江镇待过，他手下是不是还有一支船队？”
  “的确有一支船队，不过，都是一些破旧的战船，几乎无法出海作战。”刘肇基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那就好，干脆让黄蛮驻守淮安，以他的船队为基础，收拢当地一些渔民，组成团队，到近海打鱼。”
  “殿下，出海打鱼，收获未必能满足将士们对于肉食的需求。”
  “本王这里有一种拖网捕鱼的方法，捕捞量比较大，试试就知道了。另外，再办一个盐场，用晒盐法晒盐，也能满足我们的用盐需求。”
  几个人对于太子提出的说法感到新奇，还想详细问询，朱庆道：
  “我们不是有江北军工集团嘛，将这两个项目也并进去，也让大家的收入多一些。”
  在座的人都咧嘴笑了，跟着太子，有钱赚。
  畅饮过之后，高杰提出了一个问题：“殿下，你曾经说过，多铎会向西追击李自成，然后东进。那为什么不与罗洛浑一起直接进攻江北呢？”
  朱庆看着高杰，心想：我大明的高级将领怎么没有一点战略眼光。
  “山东和山西，是北京的东西两个门户，严格地说，现在这两个地方是属于大顺朝的地盘。”
  “清廷要想在北京站住脚，就必须清剿这里的各种势力。正所谓侧榻之旁岂容别人酣睡。”
  高杰似乎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殿下，按照您的推算，多铎攻占西安后，不是沿着长江追剿李自成，沿水路进攻南京。而是放弃对李自成的追击，转而向东进军，打下徐州和扬州，再向南京进发呢？从战术上来说，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庆看着众人的反应，暗暗摇头，难道大明的将领，真的只会冲杀，不会思考吗？
  “清廷的目的，就在于对大运河的掌控。多年来北边就没消停过，根本不能满足自己的需求，因此，清代要靠湖广，靠江南的税收。”
  朱庆顿了顿，又道：“陆路运到京城，最多只能得到两三成，只有掌握运河，才能稳定他们的统治。”
  这时，黄得功开口了：
  “殿下所言极是，可是多铎又如何有把握拿下徐州、扬州呢？即使打不过清军，也能缠住他们一两年。”
  “多铎不是有把握，而是他必须要打。你想，夺了运河，清廷才能得到喘息的机会。”
  “失去对运河的控制，等于扼住了清朝的命脉，扼住了他的脖子，他怎么可能不来？”
  朱庆接着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清廷的目的，不只是夺取大运河，而是攻下扬州之后，屠城。”
  “不会吧，这对清军有什么好处？”太子殿下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就连刘肇基都有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