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作者:纸扇长衫      更新:2025-12-19 17:07      字数:3109
  “不然呢?”民警抬头问。
  “没有打印机吗?”坨坨问。
  “啥叫打印机?”民警问。
  “就是能往纸上印字的机器。”坨坨道。
  “不知道。”民警叫道,“下一个。”
  “西边的西,觉得的觉。”西觉报了一个和花旗差了两个月的出生日期。他图省事,花旗算过一遍,西觉就没算,直接跟着瞎报。
  “你也30?”李久勇又是惊讶,“你们都看着显年轻。”
  西觉也是,性别男,文化程度小学毕业,工作单位是在家务农。
  填完西觉的信息,民警又喊,“下一个。”
  “兜明,红x肚兜的兜,明天的明。”兜明说。
  民警抬头看向兜明,“兜是个姓?”
  “我们没有姓,只有名。”坨坨说。
  “花不就是个姓?你们一家还不一个姓?”民警说,“你们不能光有名,还得有姓。姓名,姓名,得有姓又有名。不然你们后代咋起名?也没个姓?”
  后代?妖怪们就没打算有后代。谁考虑那个。
  “你们干脆跟着户主来,都姓花。”民警道,“这姓不错,好听啊。”
  “花西觉,花兜明,都很好听嘛。”
  “不要,花坨坨一点都不好听。”坨坨不死心地问,“一定得带姓吗?”
  民警说,“姓名不能乱来。不能啥字都当姓。”
  “你叫坨坨?哪个坨?”
  “提土旁加个它。”坨坨说。
  “花坨坨哪不好听了?”民警说,“花坨坨,花坨坨,花开得一坨一坨的,多好。”
  “花能开成一坨一坨的?”坨坨十分怀疑地看向民警。
  关于“坨”这个字的意思,他早就查过了。哪有花开成一坨一坨的,那得多丑。
  云善说,“好听。花坨坨好。”
  “哪好听了。”坨坨说,“那还不如和你姓,叫云坨坨。云彩能说是一坨一坨的。”
  “没有花坨坨好听。”云善道。
  李爱聪也跟着附和,“花坨坨好听。”
  可坨坨就是觉得花坨坨不好听他不要和臭黑蛇一个姓!他想和云善一个姓。
  李久勇看向民警问,“这咋办?”
  “就跟户主一个姓。”民警拍板道。
  即使坨坨再不情愿,民警还是在他的名字前加了个花字。连前头西觉和兜明的名字都补上了一个字。
  西觉和兜明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平时也不用户口本或者身份证。
  “上学了吗?”民警问坨坨。
  “没有。”坨坨道。他还有点不情愿,“不能给我改成云坨坨吗?”
  花旗冷眼看着坨坨,没有吱声。他也觉得花坨坨的名字不好听,跟老媒婆的名似的。
  “都写上了。”民警说,“小朋友,写上就不能改了。”
  坨坨站在桌前看民警在文化程度那一栏给他填了个文盲。他叫起来,“我不是文盲。”他辛辛苦苦读了一年的书,做了那么多练习册,早就不是文盲了。他小学毕业!
  “你还没念过书,怎么不是文盲了?”民警说,“出生年月日呢?”
  坨坨往前推了5年,报了个日期给民警,又说,“我不是文盲。我在家学习,我识字。我小学毕业!”
  “哪个小学给你发毕业证书了?在家学的不算。你得上正儿八经的学校。”民警说,“认识几个字不算脱盲。”
  “字我都认识。”坨坨说,“你写的什么我都看得懂。”
  民警啧了一声,“等你以后上学了,再来写户口就能填文化程度了。没上学的一律按都写文盲。”
  刚刚被坨坨打岔,民警想起来兜明的信息还没填完,他翻了一页回去问兜明,“文化程度呢?”
  兜明犹豫片刻后说,“小学毕业。”
  民警就填上了小学毕业。
  坨坨不满道,“为什么都兜明能填小学毕业,我只能是文盲?”
  “他肯定上学了。”民警说,“只要上过学,都能填小学毕业。”
  “你这岁数不得上学。”
  坨坨:......又歧视小孩了!
  民警又问兜明的出生年月日。兜明把早就算好了的时间报给民警。他是85,已经成年。
  “你十八?”李久勇又又惊讶了,“你们家个个都这么显年轻。山里是不是水好?”
  兜明像模像样地点点头。
  民警插进这个话题里聊了两句,问了坨坨的出生年月日后在婚姻状况栏写了未婚。这么小的小孩怎么可能已婚呢?
  下一个就是小丛。知道小丛也没上学后,民警给小丛的文化程度也填了文盲。
  听了坨坨和民警的对话,小丛没有任何异议。毕竟小学不会给一个七八岁的人类小孩发毕业证书。
  “花小丛。”民警道,“多好听。有花一小丛。”
  坨坨不得不承认,花小丛确实挺好听的。比他那花坨坨的名字好听多了。他就不适合用花这个姓。用云多好呀,云坨坨好听。
  轮到云善,那更是妥妥的文盲。这么小,家里肯定不会送他去上学。民警连问都没问,直接写了文盲、未婚。
  李爱聪不识字,跟着听了些话。他知道来了一趟警察局,坨坨他们都姓花了。以后就是花旗、花西觉、花兜明、花坨坨、花小丛,花云善。
  户口本办好后,民警登记了些信息,就让妖怪们回去了。
  云善拿着刚到手的户口本边走边一页页翻看。这上面的字他都认得,就是有些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户主是什么呐?”
  “户主是一家之主。”花旗说。
  李久勇好奇地问,“你和西觉都三十了,成家了没?家里老婆孩子呢?”
  看花旗他们的表现,是准备在李家村扎根了。都三十了,老家还能没个老婆孩子吗?怎么就不惦记家里?
  “他们是光棍。”坨坨笑嘻嘻地说。“我们山里都是光棍。”
  “都光棍?不要后代了?”李久勇踢起自行车支腿说,“你们山里跟外头真不一样。家里老人不替你们着急?”
  “不着急。”花旗道。
  李久勇心道奇了,他也是开了眼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不要后代,人活着有啥奔头?”
  坨坨反问,“没后代就没奔头了?”
  李久勇说,“那有啥奔头?一辈子攒点东西都没个人往下传。只要每天饿不死那就不用干活了,就糊自己一张嘴就行了,啥也别想了。”
  坨坨说,“我们有奔头。”
  坨坨数给李久勇听,“现在我们要攒钱买西觉用的工具、买自行车,还要买三轮车、手扶拖拉机。”
  “每天吃肉、吃米、吃面都要花很多钱。我们得好好挣钱,每天吃好饭。”
  “每天得干活挣钱,听小丛讲经。没事就出去玩呀。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咋没奔头?”
  “我们天天都有奔头。”就算没事干,躺在树下睡一觉,听听鸟叫,也很好呀。
  生活哪里会像李久勇说的那样,因为没有后代就没意思?这明明是自己的生活,有没有后代都一样,干吗一定要扯后代?人类真的和他们很不一样。
  好好生活,体验每一天就是修道的一部分呀。他们的每一天都有奔头。
  李久勇请了一上午的假。办完事和花旗他们一起往集上去,他准备带李爱聪赶集,给云善他们买点吃的。不然李爱聪总去人家吃饭,他没点表示不行。别人对他们大方,他不能理所当然,得回敬对方。有来有往的才行。
  段宝剑也在集市口卖冰棍。
  云善看到他了,立马跑过去,“买冰棍。”
  “今天没卖鱼?”段宝剑问。
  “没卖。”云善指着不远处的李爱波说,“今天卖篮子。”
  “那摊子是你们的?”段宝剑诧异地问,“你们不是做裁缝的吗?”
  “西觉是木工。”坨坨回答。
  “木工?”段宝剑大吃一惊,“你家摊子也太大了。”木工现在多吃香呀,活都干不完。
  云善往李爱波那边看了看,回道,“不大。”
  “都三种营生了,那还不大?一个镇上也找不出第二家,像你们一样一家有三种营生的。”段宝剑羡慕道,“以后你们的日子好过呢。”
  段宝剑忙着聊天,没给云善拿冰棍。云善仰着脸看他,又说了一句,“买冰棍。”
  “哦。”段宝剑才打开木箱子,“还都吃大的?”
  “吃大的。”云善道,“要红豆的。”
  “其他人呢。”段宝剑问。
  兜明说,“都行。”
  段宝剑给他们一人拿了一支冰棍,“给三毛五就行。”
  “还要一个。”坨坨说,“李爱波也要。”
  段宝剑又给他们拿了一支冰棍,“给四毛吧。”
  云善打开钱包,数了四毛钱给段宝剑。坨坨拿了冰棍跑去送给李爱波。
  “卖了多少了?”坨坨问。
  李爱波站起来接过冰棍说,“卖出去两个篮子。”他把兜里的钱给坨坨,“1块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