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俄罗斯当倒爷 第178节
作者:
吹笛人 更新:2025-12-19 17:55 字数:3420
不知是莫斯克医院的技术不行,还是维塔里耶奶奶这次病得太重,这场发烧迟迟不见好。
经常是白天体温降了下来,晚上又突然烧起来。
何长宜很快就和病床上的维塔里耶奶奶一起憔悴下来。
住院期间,安德烈来探望过一次。
何长宜头发蓬乱,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眼下一圈乌黑,嘴唇苍白,其实是不好看的。
可安德烈却像是没看到,低声地说:“我找来两位有经验的护工。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何长宜摇摇头,哑着嗓子说:“我不放心。”
安德烈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来打扰这位老太太。阿列克谢……”
他艰难地说:“你不用担心,他藏得很好,我们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何长宜却说:“我希望你们马上就抓到他。我只有一个请求,在送进监狱前先把他送到医院,说不定维塔里耶奶奶在看到孙子后病就好了呢。”
安德烈又沉默了,然后他说:“放心,如果我抓到了他,我一定会先把他带到医院。”
何长宜扯出笑,“那你记得用衣服盖住手铐,我不想吓到维塔里耶奶奶。阿列克谢是个混蛋,但他的祖母不是。”
安德烈没有笑,只是说:“我会的。”
两人沉默地站在走廊,病人和医护来来往往,浓烈的消毒水味。
突然,安德烈上前一步,抬手抱住何长宜,用力地亲了亲她的头发,带着点儿无处发泄的愤怒。
“别让我担心。”
她一怔,安德烈已经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安德烈没再出现,但他派来的护工却一直照顾着维塔里耶奶奶。
医院方面的态度也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的态度也还算不错,但总带着点儿银货两讫的意味;而现在却更像是在讨好,似乎要透过何长宜向背后的什么人献媚似的。
尽管院方派来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可一天又一天过去,维塔里耶奶奶的病却迟迟不见好。
退烧的时候,她的精神好一些,便拉着何长宜聊起年轻时候的事,关于信仰,关于理想。
维塔里耶奶奶骄傲地对何长宜说:“我见过列宁,活的那个,我还握过他的手,是热的!”
何长宜便配合地说:“真遗憾,要是我现在去找列宁握手,只能摸到冷冰冰的那个。”
维塔里耶奶奶大笑:“不!你现在可不能去见他!但我可以,到时我们都是冷冰冰的了!”
何长宜握着维塔里耶奶奶的手,温声道:“那您还是别去见他啦。”
目光落在床头的花瓶上,里面插着的花有些干枯,也有些单调。
何长宜顿了顿,又说:“莫斯克的春天快到了,到时会有更多的鲜花。”
维塔里耶奶奶只是慈爱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于是何长宜便没话找话,试图填满每一秒的空白。
而发烧的时候,维塔里耶奶奶闭着眼睛,昏睡中一直在流泪。
何长宜拿着棉签,机械地将那些浑浊的泪水全部擦干净。
她动用所有关系,大捆金钱开路,找来了莫斯克顶级的临床医生和医学家。
一群白大褂对着x光片、ct报告还有血液尿液和大便样本苦思冥想,一通头脑风暴后得出结论,维塔里耶奶奶的肺部感染了一种罕见的细菌,现有的抗生素无法杀死细菌,导致免疫系统孤军奋战,与细菌极限争夺每一块阵地,最终表现出的症状就是反复发烧。
何长宜问有没有特效药,无论要花多少钱都没关系,几个医生互相看了看,年级最大的一位老医生谨慎开口:“有特效药,但目前还处于临床试验阶段,还没有获得批文……”
何长宜果断道:“试验药也行,现在顾不了这么多,再这么烧下去,她要没命的!”
老医生表示他可以联系制药公司的朋友,但最后能不能拿到药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制药公司在太平洋的另一端,一来一回至少要花费五天。
何长宜焦头烂额,一边是生病的维塔里耶奶奶,一边是群龙无首的生意,一边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阿列克谢,她几乎要被撕裂。
偏偏不巧的是,她生病了,也是肺炎。
当谢迅听到消息来找何长宜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烧得神志不清,还要挣扎着出国的病人。
“不,不行,都别拦我,我得去,现在就去……”
解学军劝得嘴皮子都要磨破,一旁的莱蒙托夫手忙脚乱,试图从她手中扯走护照藏起来。
谢迅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将何长宜摁回床上,输液管已经在回流血了。
“你在发什么疯?不要命了吗!”
谢迅愤怒极了,恶从胆边生,头一次敢对着何长宜大吼。
而何长宜也不客气,随手抓起床头的保温杯就砸过去。
“滚!不用你管!”
谢迅被气笑了:“不用我管?我偏偏就要管!我告诉你,你给我老老实实躺着输液,要不然我就让护士把你捆在床上!”
即使烧得迷迷糊糊,何长宜惊怒交加地去瞪谢迅,嘶哑着咆哮道:
“你算老几,你还想管我?!”
谢迅冷笑着说:“是,你说得对,我屁也不算,可今天这闲事儿我偏偏管定了!”
他去找医生,强硬要求给何长宜打一针镇定剂。
在药物的作用下,她终于沉沉睡去。
谢迅坐在病床边,手里暖着输液管,从解学军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说:“你说那个杂种有什么好,就算他妈的要爱屋及乌,总不能连老太婆也一并爱吧!爱到连自己命都不顾了?!”
解学军只是苦笑,他也不能理解老板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峨国老奶奶有这么深的感情。
“要不是因为我没签证去不了霉国,我就替老板跑这一趟了。唉!”
解学军又指了指莱蒙托夫,“他们那帮人还不如我呢,连个护照都没有!你说说你们当初是怎么出国打仗的啊?”
最后一句他用的是峨语,莱蒙托夫抗议道:“打仗不需要护照!难道我们在出国前还要去敌人的大使馆申请签证吗?”
解学军说:“所以就说你还不如我呢!我能办下来霉国签证,你就不一定了!”
莱蒙托夫气得直挥拳头,偏偏还无从反驳,因为他真的办不了霉国签证,想去只能偷渡。
解学军嘟嘟囔囔地说:“可惜办签证得回国,还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老太太等不及……唉,难不成还真让老板跑一趟啊,她还生着病呢……可拦又拦不住……”
谢迅的脸色很差,突然开口说道:
“我去。”
这两个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带着咬牙切齿的嫉妒和恨意。
解学军怀疑道:“你能去吗?你有霉国签证?”
“我没有。”他干脆地说。
解学军一拍大腿:“那你说这顶什么用啊!”
谢迅却说:“我有西班牙护照。”
他在去东欧后联系了早年黑在西班牙的同乡,对方前不久通过“黑户大赦”取得合法身份,并借此做起了移民生意,一个拉一个,链条式地把国内亲眷都带过来,人多到可以在异国他乡建立起一个老家分家。
谢迅就给自己花钱弄了张假|结婚|证,成功蒙混过关,搞到了第二本护照。
此时的西班牙公民可以免签去霉国,也就是说,谢迅不需要办签证,只要拿着外国护照买一张机票就能直接飞到霉国。
解学军不懂,追问道:“啥意思啊?”
谢迅却不解释,起身去找医生要制药公司的联系方式,临走前还指挥解学军接替他的位置,继续去暖输液管。
谢迅脸上挂着笑,游刃有余地从老医生口中掏出实验室负责人的信息,又让对方欣然地去联系负责人,主动搞定中间步骤,而他只需要飞到霉国,把一摞美金交到负责人手上,再带着试验药飞回来。,
他看上去是个友善而亲切的年轻人,恰到好处的笑容,让老医生好感倍增,拉着人热情聊天。
谢迅脸上在笑,心里却在发狠,咬牙切齿地诅咒。
该死的黑毛杂种!
该死的何——不,不能该死——可恶的何长宜!
他真是疯了,放着生意不管,去管这一摊子烂事!
呵,去帮杂种的奶奶买特效药?
买块清仓的裹尸布还差不多!
谢迅用尽所有最难听的脏话,恶毒地在心里辱骂那个一面之缘的男人;而与此同时,他还在彬彬有礼地与老医生交谈,试图从对方口中套出更多关于实验室的消息。
谢迅几乎要将自己撕裂。
一个是扭曲疯狂的,一个是笑容可掬的,还有一个在半空中冷酷凝视着自己。
看看,他多可悲,为了一个不爱他的、蔑视他的、冷酷无情的女人——
区区一个女人!
这世界上到处都是女人!
……可,她们都不是她。
谢迅将她的名字含在齿间,翻来覆去地咀嚼。
何长宜,何长宜,何长宜……何长宜!!!
谢迅笑着和解学军告别,笑着将护照递给海关,笑着从跨洋飞机上下来,笑着将美金递给负责人,笑着把特效药交给老医生。
“别担心了。”他柔声细语地对何长宜说,“老夫人会病好的。”
何长宜苍白单薄像一张纸,薄薄地摊在病床上。
她动了动手指,谢迅便体贴地握了上去,笑着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谢谢你。”何长宜用气声说道,“还有,对不起。”
谢迅心中那股无处发泄、不断膨胀的愤怒就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忽地就瘪了下去。
他的笑便再也维持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