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妇 第126节
作者:
岁岁长吉 更新:2025-12-19 16:34 字数:3243
此刻她被男人紧紧锁抱着。
其实她已经习惯他的怀抱,甚至可以做到破罐子破摔地靠进去,但那是他把她揽入他怀中的时候。
而现在,
她的肩、背、冃要、臂,全都被身侧的人蛟盘般繞緊。
而他的頭颅深深霾在她頸侧与鎖骨处。
像是受了伤的兽依偎寻黏着喂养之人。
鼻梁、鼻尖、唇、面,都在貼壓着摩挲她雪軟的皮禸。
这般的抱法,叫她悶得极难受,像是被蟒蚺絞纏不放。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此时此刻的抗议,大抵是无用的。
因为她感觉得到,现在,抱着她的这个人,心绪郁躁而恨戾,方才对罪魁祸首的的一番训斥贬辱根本不足以發洩出来。
他在找寻旁的出口,抑或旁的安抚。
很不幸的是,她此刻就是他瞄定的安魂抚魄之物。
郦兰心阖着眼,吐着氣忍耐,但还是不时泛起战栗颤抖。
襦裙不似有可以压到脖頸处的交襟,此刻她身前根本没有多少遮蔽。
阵阵悶灼直鑽禸下,咬進心裏。
捺不住仰首,额抵在厢壁上辗转摇着头。
抬手,揪住他袍袖,深深攥緊。
“还没回到府里……”气声说。
但抱着她的人却食髓知味,霾得愈发重了。
她身軟,豐盈脂膩,每一处都透着夠人的綿幽香氣,他战场厮杀坚铁硬箭太久,无法自拔地迷戀軟香溫玉。
她容納他的时候,会像一汪缓转的春水,轻翠携着殷粉花瓣的漩涡,毫无保留地将他一点一点呑食進去。
里头有女人的柔,婦人的香,温甜如蜜的愛撫。
不论如何烦恼,如何怒闷,只要有她在,他总能暂时忘却掉。
她就是他的灵丹妙药。
……
金辂缓缓停驻下来,禁卫散开。
迎主回寝殿的步辇已经在旁侧候着。
轿帷褰起,宗懔疾从厢内而出,回身,伸出手。
薄唇紧抿着,面沉如水,眼中泛着深幽的泽。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整好衣服,迟缩许久的妇人终于露了脸,扶着发钗,赧然惭惶,慢慢钻出金辂,刚要把手放进他掌中。
宗懔狭眸微眯,不及再等她磨蹭,直换了势,将她从轿上一把抱下。
横抱着朝步辇处疾步几息,直接上辇。
郦兰心惊呼半霎,而后很快又平静镇定下来。
……她现在,还来着癸水呢。
他也不能把她怎么着。
再者说,方才祭拜完先人,他总不至于这点时候都按捺不住吧。
抬首瞧睃身旁的人,只见他目视前方,神色颇为阴郁,并没有慾盛難耐时的極度亢奮。
但诡异的是,他粘她却粘得越发紧。
古怪得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如何放手
东宫轿夫侍人都是极会看眼色的, 亲瞧着主子一刻也不能等,将夫人迳自金辂上抱下,风火疾电般带着人上了步辇, 俱是从脚板到头皮一瞬全绷紧。
足下如生了轮,闷着声憋着劲, 火燎往寝殿赶。
甫在主院前一落辇, 下一刻辇轿晃金团龙帘帷便绰地掀开。
宗懔率先出来, 而后不由分说牵出身后的人。
下轿时被紧攥着手拉带, 郦兰心脚下都有些不稳,几乎踉跄,臂弯间的披帛险些飘脱坠地。
他本就步伐疾阔,急切之下更是叫她跟得艰难,气促起来, 来不及慌声让他慢些,人已经被他扯进了殿里。
侍人们不敢跟上,而是眼观鼻鼻观心,将寝殿大门缓缓阖紧。
郦兰心眼前花般乱坠,进了殿内就被他揽住,一路往里,不期时身下触到一片厚软。
肩头被握着施力, 眨眼间人已经坐到了花窗旁的贵妃榻上。
抚压着犹未平息的心口处,惊惶抬头,看着把她带进来的男人眉宇间躁郁难掩。
他站在她跟前紧盯她片刻, 忽地退得离她远些,扶额来回踱转几圈,复又三两步站回她跟前,如同寻不到出路的困兽。
倏地抬起双臂, 掌根压在她颈侧,大掌延向上,十指指腹灼糙,捧抚她颊耳。
郦兰心本就惊魂未定,此刻更是又懵又惧,只能呆愣愣看着他,她知道他因着文安侯府不愉生戾,但却不知道他又想要发哪门子疯。
宗懔直勾勾凝视着她,眉心压得极沉。
半晌,缓俯下身,与她额抵着额。
呼息交織亂融着,鼻尖摩挲蹭着鼻尖。
但却没有和往常一样~~。
面鬓廝磨片刻,他便缓移了头颅。
膝慢慢半跪下去,容面随之向下。
掌心也按至她背后,进而是要後。
面容唇鼻携着难以忽略的燒溫,摩过她喉間。
劃過过她鎖骨间的小窩,于溝壑處流連略久。
而后~~。
长臂环鎖緊她冃要身,伏在她裙上~~。
郦兰心缊地紅透面颈,手指尖都在顫,贝齿緊咬着唇瓣。
不为别的,只是眼下这姿态,实在是太……
他不是什么少不更事的小儿了,而她也不是什么奶娘陪侍,他伏上她腿,像是猛虎把头颅压在兔子的身上。
危险不说,这哄孩子般的姿势,着实诡异又麻酸。
面上忽紅忽白的慌乱徊徨,膝下小腿想要弹动却不敢,手不自觉已经抓握上他坚如硬铁的臂。
正想叫他起来,耳边闷沉的寒声先至:“姊姊 ,今日,我也算是带你见过母妃了,再过不久,就到母妃的祭日,若是我真坐上了那把龙椅,按照礼法,我的‘父母’便不再是我父王母妃了。”
他的辈分是顺安帝的侄子,皇位也不是禅让得来,而是“过继”。
宗室礼法,若是兄终弟及,自然不必如此,但他受封太子之后,便是顺安帝的“皇子”,日后继位,也不可能追封自己的母妃为太后,从大礼上说,他是君,他的父王母妃,尽是臣了。
郦兰心遽然愣住了,紧攥住的手指,不自觉便松了些。
垂放在他脑袋两侧。
“当年,我母妃病重,不知多少人盯着王妃之位,文安侯府亦得了消息,知道自家官运不是那些虎视眈眈的人里最亨通的,与我父王的联系也不是最紧密的,便想着,直接从我母妃这处下手。”宗懔侧伏在她膝上,沉沉道,
“他们挑了昔日与我母妃关系最好的一个庶女,几乎算得上是同母的亲妹,据说,那庶女的生母与我外祖母也极为要好,相互扶持多年,那庶女及笄的时候,我母妃还将她自己名下的一处田庄划给了那女人,说是将来成亲用的添妆,即便后来到了西北,她们也有书信往来。”
郦兰心默然不言语,但听着听着,她的眉心越来越紧,心中隐约已经知道接下来他会说出什么。
果然,宗懔冷笑起来:“就是这个亲妹,在我母妃病重的时候,求我母妃,去劝我父王将她娶为续弦,知道我父王定然不肯,又说让我母妃想想法子,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再去劝谏,这样,一定能逼我父王同意。”
这些陈年旧事,西北王府的老人俱是知道的,但是如此细节,还是当年他母妃贴身的嬷嬷一字一句告诉的他。
提及回忆的时候,那嬷嬷的眼中满尽愤恨,将那时发生的一切尽数道来。
那庶女如何向他母妃哭诉,若是嫁不了他父王便会被家族嫁去给公府不成器的纨绔子弟,求母妃怜惜她,让她得个好归宿。
又如何巧言相逼,说将来他父王必定要续弦她人,谁知新王妃是不是个能容人的,将来生了新的嫡子,尚且年幼的世子岂不处境危险,她们到底是姊妹,有多年的情分,她用亲母立誓,绝对不会加害自己的亲外甥。
让他母妃放心帮她,她若去了,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丈夫和儿子,不会叫他们将来为了新人忘了她。
还说文安侯府毕竟是将她们养育长大成人的母家,她们做女儿的,即使出嫁,为母家多尽些力,本就是为子女的本分。
一言又一语,生生将他尚且有回圜之机的母妃逼得郁气攻心,就这么枉送了性命。
“……父王临去前,留了遗愿,要将文安侯府自京城中除名,将云家之人赶尽杀绝,日后,于礼法上我有愧于他们,唯此一愿,我身为人子,不能不偿。”宗懔面无表情。
但他不是那等心慈手软的人,会给文安侯府一个痛快。
他就是要让他们反反复复,在恐惧和希冀的来回里度日。
活着被开膛破肚,看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一点一点被撕扯吃干。
半晌,磨蹭着她裙上,忽地道:“姊姊,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太过灭亲绝情?他们都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人。”
文安侯府毕竟与他血脉相连,且当年主谋的老文安侯已然受罚,早已入了土,他再行报复,实乃冤冤未了。
他已然能料到,日后他行事,史书之上必定记他一笔,文武百官也会私议他为君却心胸狭隘,狠毒不仁。
郦兰心听完许久都是怔怔的状态,心里百味杂陈,听到他问,才惊回神。
垂首定睛,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轻抚住了他的发鬓。
唇闭着,良久的沉寂,她不回答,他也不再言语,似乎是在等她回答。
但,又像是根本不指望她会说话。
其实她听清了他的问,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