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作者:崎怪      更新:2025-12-15 17:25      字数:2748
  时至今日,他早已经不再恨他们,怨他们,但除了体内的血脉相连,那两个人对于自己来说,和陌生人真的没有区别。
  就跟乌衡对先帝一样,没有一朝一夕的相伴,说情谊深厚完全就是骗人的鬼话而已。
  可是,他偶尔想起爹娘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地想,如果他们当年没有离开,自己就不会离开江南,也不会到北境,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少年长大,然后在家人的陪伴下,过完平淡却幸福的一生。
  如果你不是西戎的二王子,你会想去做些什么?时亭收回目光,侧头看向乌衡。
  乌衡被猝不及防地提问,但回答却是毫不犹豫:当然是留在时将军身边鞍前马后了。
  时亭道:我是说你自己想做什么。
  我自己?乌衡挑眉一笑,抬头看着那窝喜鹊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因为我现在的一切都是西戎王室这个身份造成的因果,离开这个身份做选择,那就不是我了。就好比那些喜鹊,你问他们,如果它们变成人,它们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它们自然是没法选择的,因为他们从来没像人一样生活过。
  乌衡难得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颇有一番禅理,时亭认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正是因为自己幼时丧父丧母,离开江南到北境,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战场长大,从老师手里接过守护大楚的担子,又经历血与泪的洗礼,方才成为如今的他。
  不管他有多少遗憾,其间有多痛苦,这才是完整的他,真实的他。
  何况,他从不后悔遇到老师,也从不会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就选择放弃。
  乌衡问:虽然没有意义,但我也反问一下时将军,如果时将军没有接下大楚这些烂摊子,会想去做什么呢?
  或许会想当只喜鹊吧。时亭靠到榕树上,没头没尾地补了句,今天天气很好。
  乌衡还要说点什么,时亭已经放空自己,开始安安静静地发呆了。
  每当这个时候,虽然时亭看起来照旧一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但乌衡总觉得莫名乖巧,因为只要不做袭击等举动,一些小动作他是不会理会的。
  比如,乌衡摘了些小野花放到时亭的肩上,衣裳上,还有头发上。
  时亭待得舒服,确实没理会乌衡的小动作,以至于最后好似穿了件花仙的衣衫。
  不得不说,时亭这种披麻袋也好看的美人,有花点缀无疑是上天亲手施妆,增色生辉。明明时已深秋,但却好似将潋滟春色披在了身上,艳而不俗,勾人心魄。
  乌衡侧卧在草地上,支着头端详,心里万千心思。
  两人安静地度过了整个黄昏。
  直到天光快要散尽,乌衡才帮时亭抖落一身小花,将人带回。
  两人一马到达村口时,只留一缕余晖。
  时亭不经意回头,正好和乌衡四目相对。
  碎金般的余晖照进那双琥珀的眼眸,美得惊心动魄,时亭再次感慨,这双眼睛果然比世间任何珍贵的宝石还要好看。
  时将军为何这般看我?乌衡笑着凑近,莫不是发现舍不得我了?
  时亭回头,道:只是饿了。
  乌衡没得到回应,也不追问,只笑道:等我回去给你做些吃的。
  时亭难得主动:还是鸡丝面吧。
  乌衡愣了下,不禁弯了嘴角,一挥鞭,胯下马儿飞速往回赶。
  回到药铺,乌衡给时亭做了满满一大碗鸡丝面,满佳和北辰在一旁啃杂粮饼,羡慕不已。
  时亭没吃完的面,乌衡连汤都喝了。
  吃完饭,时亭和乌衡在外面躺椅上看星星,不过月亮太圆太亮,其实看不到几颗。
  乌衡对月亮兴趣不大,正想提议做点别的,发现时亭已经睡着了,便起身将人抱进房里。
  北辰端着碗药过来,小声嘀咕:晚上驱寒的药还没喝呢。
  乌衡道:你先放这,等凉点,我喂给他喝。
  北辰想着这几天的药都是乌衡熬的,也多半是乌衡端给时亭的,不疑有他,放下便走了。
  乌衡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对门外的满佳示意一眼,满佳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叶家村深处大山,又没多少人家,夜晚格外寂静。
  睡意惺忪间,时亭被体内的凉意冻醒,发现乌衡正坐在塌边,端药要喂他。
  醒了?乌衡柔声道,把药喝了再睡,你看你手凉的。
  换作前几日,时亭没什么犹豫就喝了,但这次他直觉不对劲,轻轻摇头道:不想喝,少一顿不打紧。
  乌衡笑道:难道时将军喝药也需要哄了?
  北辰开的药喝了好几天了,总不见效。时亭临时找了借口,然后赶紧冲门外喊道,北辰,进来重新开个药方子。
  乌衡将药拿近:今日有些晚了,北辰开了新方子也得明天熬,今天总不能不喝药吧?还是将这碗药先喝了吧。
  时亭又看了眼门口,但门口没有任何动静。
  他知道,北辰怕是今晚不会有机会进这个房间了。
  或者说,今晚谁都不会再进来,而自己也别想出去。
  时亭回头,看了眼前的药,又仰头看向乌衡,浅浅笑了下,道:药太苦了,今天不想喝。
  乌衡看着灯火中含笑的观音面,只觉美得不太真实,默了默,哄道:喝吧,明天再给你熬新方子的药。
  时亭道:明天二殿下就走了,还熬什么药?
  那可不一定,先喝药吧。乌衡不由分说地用勺子舀起药汁,喂到时亭嘴边。
  时亭知道自己如今身体乏力,不是乌衡对手,硬碰硬绝对行不通,便在药汁进嘴前,头一偏躲开了。
  乌衡皱眉,正要将人按住,时亭却突然抬头吻了下乌衡的嘴角,完全猝不及防。
  好似雷殛般,乌衡石雕般僵住,直愣愣地看着时亭。
  时亭并不主动提驱寒药的事儿,而是在灯火暧昧中,伸手抚上乌衡脸庞,眉眼含笑地盯住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低声呢喃:驱寒需要出汗,但出汗除了喝药,还有别的出汗方式,不是吗?
  你乌衡仿佛身在梦中,不敢置信问,你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在干什么吗?
  时亭作势要将手放下,道:二殿下不愿意算了。
  乌衡赶紧抓住时亭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侧。
  他们之间,难得如此温存。
  他望着那双平日里凌冽如霜雪的眼里,融出桃花灿烂般的柔意,即使假得像一场梦,依然忍不住问:为什么?
  时亭给出了一个不算太假的答案:明天我们就要分别了。
  乌衡心下一酸,用侧脸在时亭掌心亲昵地蹭了蹭,犹豫一番,将药碗搁在了一边。
  如果是怀疑什么,然后才乌衡叹了口气道,不用做到这个地步。
  毕竟他已经决定带走时亭,所以肯定不止眼下这一个办法,此法不通,之后换一种便是。
  时亭没有回答乌衡,而是依然直勾勾看着他,弯起来的眉眼也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改变什么。
  甚至,时亭主动伸手勾住了乌衡的腰带。
  乌衡呼吸一滞,浑身更为僵直,当即呼道:时亭!
  时亭笑意更深,手上动作没停,将腰带上的玉带钩拨开。
  乌衡近乎是慌乱地按住时亭的手,呼吸紊乱道:不要开这种玩笑。
  时亭不退反进,一反常态,凑到乌衡耳畔问了句话,乌衡先是讶然失色,随即眸光一暗,将按住时亭的手缓缓松开。
  时将军,我已经拒绝过了。乌衡忍无可忍,反客为主将作乱的罪魁祸首压回榻上,低头咬了咬时亭耳朵,嗓音低哑,我并非正人君子,你逾矩,但我那不客气了。
  时亭觉得姿势有点不舒服,本想扭动着调整一下,不曾想乌衡以为是他临时要反悔,当即将人死死按住,然后让自己的腰带有了新的用途。
  你
  时亭刚开口,便被乌衡强势地吻住,只能将要说的话囫囵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