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作者:崎怪      更新:2025-12-15 17:25      字数:2688
  段璞笑而不语,倒是目光越过时亭看到了不速之客,道:时将军,有人来找你,我先行告退了,有空再续。
  说罢,带着李伯和家丁上马车离开。
  时亭差不多意料到谁会来找他,静默站了会儿,才回身看过去。
  果然是乌衡。
  乌衡依旧穿着一身玄衣,戴着那张青铜面具。
  只是过去那张让自己看不到他面容和表情的面具,如今已经完全形同虚设。
  有什么伪装的必要呢?
  看来软筋散还是洒少了,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时亭不打算同他说话,抬脚往外走。
  与乌衡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开口了:魏大娘应该就在这两天了。
  时亭僵住,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讶然问:什么时候的事?
  乌衡直直盯着时亭,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总去看望魏大娘。她上个月开始腿脚发凉,头脑昏沉,请了多少大夫都没用,这几天更是水米难进,胡言乱语,连病榻都下不来了。
  时亭皱眉: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魏大娘不让,不仅她不让,看守她的青鸾卫也不让。
  乌衡突然嗤笑一声,摇摇头道,魏大娘是怕你忙,怕你担心,后者却是怕是告诉你后,让你办事的时候分心。
  时亭想到什么,问:青鸾卫是奉陛下的旨意?
  虽然是疑问,但其实时亭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如今指挥使印还在自己这里,他们越过自己办事除了苏元鸣示意,还能是谁呢?
  这种时候,乌衡真的很想质问时亭,这就是你掏心掏肺辅佐的人,半点人味儿都没有,你真的不心寒吗?
  但乌衡一看到时亭眼里毫不掩饰的悔恨和忧伤后,便什么伤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魏大娘经常提到你。乌衡掏出手帕递给时亭,一起去看看她吧。
  时亭没有接乌衡的手帕,但也没拒绝一起去。
  两人上马,一前一后往城西长庆坊赶。
  待到魏家小院前,时亭由衷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乌衡看他一眼,道: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谢谢。
  时亭没说话,抬手敲响院门。
  很快,一个胖胖的小丫头来开门,先是朝乌衡打打了招呼:哑巴哥哥,你又来了啊。
  然后问时亭,这位哥哥是谁啊?
  时亭从小丫头的话推断,乌衡一直是用阿柳的身份来这里,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我叫时亭,是来看望魏大娘的。时亭问,你呢?我还没见过你。
  原来是时将军啊!小丫头的眼睛一亮,我是钱家的小女儿,魏大娘经常提起你呢,我娘也是,还说早知道是大名鼎鼎的血菩萨,她可不敢乱说话,毕竟你喜欢的姑娘为你殉情啊!不好意思,我不该提,不该提!
  时亭摸摸她的脑袋:没事,带我去见魏大娘吧。还有,叫我时哥哥就好。
  原来是钱二婶的女儿,时亭不由想起当初钱二婶非要给自己做媒的那股劲儿,还有点后怕。
  进了小院,时亭一眼看到躺在摇椅里的魏大娘。
  因疾病缠身,她已不再硬朗健硕,瘦得着实可怕,像是枯柴堆在一起。
  有客人来了?
  魏大娘声音虚弱,语气依旧热情而高兴。
  小丫头提醒:阿娘去买菜前说,魏婆婆今天的精神不错,现在还清醒,时哥哥可以趁机去跟她说会儿话。
  时亭过去坐到她身边,低头温声道:魏大娘是我,我是小时。
  是小时啊!魏大娘哈哈笑了两声,用枯槁般的手抓住时亭的衣袖,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我都让阿柳和那些青鸾卫别告诉你了,尽耽误你的事。
  时亭反手紧紧握住魏大娘的手,瞬间想起年少时这位慈爱母亲对他视如己出的照顾,声音不由微微发颤:是我来晚了,魏大娘,我该早些来看您的。
  哎呦,这话说的。魏大娘咳嗽了几声,忙道,小时啊,老婆子我这把年纪了,去见阎王爷不是很正常吗?你来不来看我都一样。
  时亭摇摇头,觉得舌尖发苦。
  或许归鸿说的对,他总避嫌太多,迟早会错过很多东西。
  乌衡见状,伸手想要轻拍时亭的肩膀安抚,但被时亭察觉,悄然躲开。
  魏大娘注意到两人的动作,若有所思,没有立马戳穿。
  好饿啊。小丫头摸着圆溜溜的肚皮,看了看门口,阿娘怎么还不回来?
  魏大娘笑笑:又饿了啊?正好阿柳哥哥在,他能给你做面吃。
  小丫头立马欢呼雀跃起来:好!我给阿柳哥哥打下手!
  魏大娘拒绝时亭给自己捶腿,道:你也去给乌衡帮忙。
  时亭只好起身去打水。
  乌衡看了眼时亭,意识到好久没给他做鸡丝面了,便顺手把魏大娘家唯一的母鸡宰了。
  小丫头疑惑:阿娘不是说母鸡要留着下蛋吗?
  乌衡在她手上写道:这其实是一只伪装成母鸡的公鸡,不下蛋的,杀了吃正好。
  小丫头恍然大悟地点头:还是一只聪明的公鸡呢,幸好被阿柳哥哥识破了。
  碰巧路过的时亭:
  很快,小厨房炊烟缭缭,香味扑鼻。
  时亭帮忙添柴火,不由回想起上次来魏大娘家,乌衡做的也是面条。
  那个时候,自己真的很高兴阿柳还活着,激动地想要故人都知道。
  时将军,火再大就要把厨房烧了。
  一道熟悉含笑的声音在耳畔想起,时亭回过神来,第一时间侧移,迅速拉开和乌衡的距离。
  他注意到,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去陪魏大娘了。
  难怪这人不装哑巴了。
  好久没给你做东西吃了。乌衡不介意时亭不搭理他,自顾自续道,今日还是做了鸡丝面,但愿你还没有吃腻。
  时亭用火钳将灶火拨弄小,眉目冷淡:一碗面而已,什么也不会改变的。
  乌衡笑笑:只是看你清瘦了不少,想你多吃点。
  时亭不愿再听,起身往外去,唤小丫头进小厨房帮忙,自己坐下来陪魏大娘说话。
  魏大娘晒着暖洋洋的太阳,问:小时,你心里一直还记得那个旧荷包的主人吧?
  以前,时亭总是把旧荷包随身携带,因为那能让他回忆起他和阿柳过往,算是一点慰藉。
  后来,阿柳回来了,他依旧将荷包随身携带,并声称是自己心上人送的,挡了很多桃花。
  此时此刻,旧荷包还躺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他还没得及还给乌衡。
  时亭不知道怎么给魏大娘解释,便点了头。
  魏大娘又问:是当年给你殉情的那姑娘吧?
  时亭至今没和女子定过情,传闻中的殉情一事纯属说书人胡诌,但一时间这事更没法解释,属于越解释越乱。
  此外,时亭怕魏大娘在弥留之际让钱二婶给自己介绍姻缘,届时更不好收场。
  一番思量,时亭还是选择点了下头,默认了。
  魏大娘长叹一气,握住时亭的手,费劲地苦口婆心起来:小时啊,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那姑娘为你殉了情,你心里又有人家,那这辈子便不会娶妻生子了。但是,你身边总得有人啊,妻子儿女不要了,兄弟不能再不要了啊。
  时亭疑惑:我和时志鸿之间挺好的。
  魏大娘又咳嗽起来,时亭赶紧端了些梨水过来。
  不是说小鸿。魏大娘刚缓过来,便继续劝道,我是说你和阿柳,我能感觉到你们两不对劲。
  时亭只能道:是有点事,过一阵子就好了,你别操心。
  魏大娘无奈地摇摇头:小时,你对身边人极度包容,一点小事哪能让你这般?何况还是阿柳这么重要的人。所以,你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时亭不得不承认,老一辈的直觉准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