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
崎怪 更新:2025-12-15 17:25 字数:2987
少在这儿颠倒是非!北辰怒道,葛大人救你的命,将你养大,教你武功,又带你进青鸾卫,你却做了国贼,如今还杀了他,你这种白眼狼,把你千刀万剐都算轻的!
那就杀了我啊!为什么还不动手?郭磊费劲地抬头看向时亭,嗤笑道,还是说,你时亭已经忘记北境兵变了?那可是两万镇远军和三千扁舟镇百姓的命啊。
北辰怒道:你还有脸提!
为什么不能提?郭磊嗅到了时亭衣袍上的药香,得意道,是我和北狄谋划一切,打破了镇远军坚不可摧的狗屁神话,你时亭也因此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我说得没错吧?
你!北辰忍不住又要对郭磊动刀,被时辰拦下。
时亭:不必再多费口舌,我并没打算审他。
郭磊疑惑地看向时亭,时亭脚上用力一踩,将他的头强行扭过去,无法再直视时亭。
随后,那道清冽的声音响起,像是在棋盘上落子:
你什么都不交代,本身就是一种供词。
首先,你刺杀成功后折返,说明你并没有拿到他主子想要的东西。
其次,你一心求死,必然是想瞒住身上所有的秘密,保住谁,这说明当初带你背弃大楚的女子还活着。
郭磊,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听到这里,郭磊再掩耳盗铃就没意义了,猛地开始挣扎,沙哑着申辩:我姐姐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的仇恨也不该往她身上安!
时亭居高临下看着郭磊,轻而易举便制住了他的挣扎,冷冷道:她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而是由那些因你们而冤死的人说了算。
说罢,时亭根本不想再看一眼,抬手让北辰将人带去大理寺。
北辰颔首领命,一把将郭磊拎起来。
等押到门口,郭磊突然回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
曲丞相泉下有灵,知道他最看重的学生就要变成一个废人了吗?半生休的滋味好受吗?
半生休正是当年北境兵变中,时亭所中之毒。
时亭面无波澜,轻笑道:不劳你挂心,活得比你久,就算要死,也会拉你主子来垫背。
也是,起码你还活着,不像那个少年,还没弱冠就死了。
郭磊用对恶毒的目光与时亭对视,嘴里满是血地哂笑,你连他的尸骨都没找到,他下辈子投胎也只能当猪狗一样的畜生了,你
只闻咔的一声,郭磊已经被时亭卸了下颌骨,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阿柳下辈子会过得很好。
时亭用寒意彻骨的目光回视郭磊,一字一顿道,孽是我做的,还轮不到他来还,无论什么报应,都只能往我身这儿招呼。
郭磊料到了时亭的怒火,但还是被他的目光震住,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时亭一脚踢出,直接撞在墙上,伴着一声闷响,烂肉般滑倒在地。
这次轮到北辰拉住自家公子了,赶紧上前将郭磊往外拖,心道这畜生作什么死,提谁不好,非要提阿柳!
时亭也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但尝试松开攥紧的拳头,并没成功。
闭眼后,那些尸山血海的记忆潮水般涌上来,每个人都哭着向他求救。他顿时感觉耳目不清,胸口烦闷,呼吸不畅,脚步也有些不稳,只得靠到旁边柱子上。
这是半生休毒发的后遗症,只要情绪过于激动,便会生出无尽梦魇。
好在这五年来,他已经和半生休交手过无数次,还算熟悉。
他颤巍巍地伸手取下腰间的旧荷包,紧紧贴在心口,逼自己深呼吸,心里默念静心咒。
廊外夜雨渐小,缠绵如烟。
一只雏鸟还不会飞,艰难地扇动翅膀,摇摇晃晃地飞起,掉下,又飞起,满身泥水。
又一次掉下后,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接住。
雏鸟扭着圆脑袋回头,正好对上一双满是悲悯的眼睛。
站得高一点,起飞会容易很多。
时亭将雏鸟托起,向上抛出去,雏鸟慌乱中用力扇动翅膀,眼看就要摔进泥里,突然紧急顿住,摇摇晃晃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先慢慢稳住,然后飞了起来。
这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时亭收好荷包,将一头冷汗擦去。
青鸾卫:时将军,徐世隆徐将军到了,还绑来一个更夫。
时亭先问:刑部的人走了吗?
并没有,郭磊被抓后,他们更为焦急,甚至让丁大江带着重伤搜查街坊。
看来丁党也没有拿到葛韵手里的证据,时亭确定了这一点,让青鸾卫请徐世隆进来。
片刻后,一名生了双丹凤眼,身披铠甲的年轻男子疾步而来,正是掌管金吾卫的上将军,徐世隆。
徐世隆带着满身风雨踏进走廊,一掀衣摆朝时亭下跪请罪:时将军,下官来晚一步,还请责罚!
时亭没立即说话,而是低头看向徐世隆,直截了当问:徐将军今夜为何不在城内?城内出事后又为何迟迟不到?
徐世隆忙道:属下乃是奉旨去城北郊抓捕要犯,在得到葛院出事的消息后,立即返回,但在城门碰到刑部的人,拿着丞相手令命属下处理城南的一批盗寇,故而现在才到这里。
时亭没说话,目光直直盯着徐世隆。
徐世隆在这位身经百战的杀神面前,不由噤若寒蝉,抱拳的手因握得太紧而骨节泛白。
时亭心里有了判断,先打破沉默,问道:你为何绑了更夫?
徐世隆道:是我手下抓到的,行踪鬼祟不说,身上还带着报信用的鸣镝,一看到官府的人就没命地跑。
时亭示意青鸾卫去把人带进来,这才示意徐世隆起身。
徐世隆虽然官阶不如时亭,但也是从二品的大员,此刻即使被时亭变相罚跪,脸上没有表现出半分怨气和不满。
时亭本来也没打算和徐世隆客气,直接朝他伸手,道:陛下的旨意,丁丞相的手谕,徐将军可否给我?
徐世隆有些为难:时将军,按照规矩
时亭打断徐世隆:我在陛下面前,有先斩后奏之权,罪责我来担。
徐世隆这才将两样东西拿出递给时亭,嘴上道:时将军也是为了查明真相,真要担责的话,自然也是下官和时将军一起。
时亭没理会徐世隆的官场轱辘话,而是将宫里的旨意和丁丞相手谕靠近灯笼,仔细观察,不多时便得出了结论:
圣旨是真的,丞相府印记也没错,但圣旨的日期被人篡改了,手谕上也不是丁丞相的字。
徐世隆一惊: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
时亭将两样东西丢给旁边青鸾卫存证,笑了笑道,为了应急,其实宫里会准备一些没有盖印的圣旨,要想弄一份很难,但也不是没可能;至于所谓的丞相手谕,模仿字迹的人做得天衣无缝,但他毕竟不是丁丞相本人,他并不知道丁丞相有在速字最后一笔上有衄笔的习惯,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徐世隆闻言更为震惊,额上直接见了冷汗:盗取并假传圣旨,仿写丞相府手谕,这这两项可都是大罪!
震惊之余,徐世隆又好奇问了句,时将军是怎么知道丞相手谕有问题的?
时亭当然熟悉丞相丁道华的字,当年他第一次见丁道华,还是在老师做丞相的时候。
那时,丁道华还只是一个被排挤的小将,经常在丞相府帮忙做着誊录书籍的杂活,以换些银钱赡养家中重病的老母。
因丁道华的字苍劲有力,有劲松之姿,时亭颇为欣赏,便暗里总会让管事多给些银子,并让其抄写自己所用兵书。
但这种陈年往事,时亭不想和一个外人多说,只道:你的失职之罪,明日自己去跟陛下请罪,今日先去抓捕丁大江,直接押送大理寺。
徐世隆不再多问,领命而去。
折腾了大半夜,毒发不久的时亭有些疲倦,随便寻了个房间躺下,稍作休息。
北辰去大理寺送完郭磊回来,发现时亭已睡着,便蹲守在门外等别的消息,顺便又开始操起一个大夫的心来。
虽然事态紧急,但自家公子刚毒发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又是淋雨又是砍人,完全不爱惜自己身子骨,以后可怎么办啊?
关键是,谁劝都没用,倔得十头牛都拉不住,不,一百头一千头!
想到这里,北辰也格外思念阿柳了。
以前在北境,阿柳还在的时候,自家公子哪怕通宵看个兵书,一旦被阿柳发现,阿柳都能用法子让自家公子乖乖睡觉。哪像现在?都关乎性命的事,自家公子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自己磨破嘴皮子都劝不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