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分成了两个品种的黑羊和白羊又各自象征着什么呢?
忻渊在“白羊”旁边写下了“原住民”“服从管教”“没有自主性。”
他第三个词写得有些犹豫,因为白羊针对黑羊的愤怒来得奇怪,不像一个木偶该做出来的事。
“黑羊”旁边,则写下了“外来者”“无纪律”“可能清醒”。
和611交流的过程中,他得知了一点,白羊本来就在市里,而黑羊是携带罪孽的外来者,在市里两者的数量比例大约在七比三。
昨晚,楼里的牧羊犬骂他们黑羊不是什么好种,不服从纪律也不听管教,如果依照他前面的猜测,牧羊犬对黑白羊双方的态度差距问题就出现在了这里。
管理者当然会喜欢更听话的下属。
按照文档内容,他们这些黑羊是被强行带来羊圈市的,带他们来的人不可能不清楚黑羊都是些性格恶劣品行不端的重大罪犯。
可既然知道外来者是不合格的祭献品,为什么还要带呢?
忻渊转了圈笔,他又回忆了一遍现有的信息,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答案。
“有人在吗?”
“咚咚”两声,有人在敲门。
忻渊暂时搁下笔,他先在窗户处往外看,确定了门外站的是早上见过的一个通关者,才过去打开了一条门缝。
“您好,您是医者先生的朋友吧?早上我看你们两个一起下的楼。”
站在外面的是个长相相当甜美的姑娘,她身上穿着护士装,妆容齐全,今天应该也是去了羊圈市人民医院工作。
她稍稍踮脚,朝门里面张望:“我敲了他的门,他好像不在自己房间里,是还没回来吗?”
这个女生知道了陈医生的代号,想来两个人在工作时间有了一定的交情,忻渊不太熟练地思考了一下对陌生人应有的态度,僵硬地点了两下头。
谁料女生根本没看他的反应,突然手忙脚乱了起来:“啊啊啊弹幕怎么一下那么多啊!稍等一下哦,我看一眼弹幕……”
忻渊一下就猜到对方是怎么一回事,不太高兴地打起字。
「直播?」
信息大楼里有一个图书馆,那里收录了无限都市里所有市民曾经待过的小说,忻渊以前抽空去那里泡过,没日没夜地看书。
他知道很多无限流都喜欢加直播元素,闯关角色作为主播会和弹幕互动。
“是啊。”姑娘理了一下脸侧的头发,“对对,他是早上那个医生的朋友,很帅吧?有观众可能早上还没起床,没看到,我们转一下镜头……”
忻渊不喜欢镜头,准备关门。
“别、别!先别急着关门,你是不喜欢直播镜头吗?那我先关一下,真有事。”姑娘急急拉住门,她力气还挺大,忻渊的动作被阻止了,“关掉了,真关了。”
为了向忻渊证明她话的真实性,她还调出了直播界面给忻渊看。
见忻渊面色稍霁,姑娘撇了撇嘴:“有张这么出挑的脸不来做直播真可惜……这个给你。”
“如果医者今晚回来了的话,麻烦交给他。”
她塞给了忻渊两瓶药油。
忻渊敲了下屏幕:「?」
“今天你去上班也遇到戴着狗项圈的人检查服装了吧?”女生回想起白天上班的经历,心有余悸,“我们在医院上班的三个人都没在房间里找到衣服,医者他在还没进医院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
“还好,我的技能是‘不等价交换’,把裤子口袋里的纸屑换成制服了。”
忻渊听得有点烦。
他不但讨厌正派人士,还讨厌那些从有系统的小说里出来的角色。
他们大多拥有奇怪的技能,无限都市里存在着一个鄙视关系,有金手指的瞧不起没金手指的,有异能的人在副本里存活率更高,平时也爱横着走,很招人嫌。
网上经常有人讨论霸榜第一多年的“弋鸟”会拥有什么样逆天的异能,忻渊刷到一次不高兴一次。
他眼里,带着金手指的人像考场里的作弊生,自己却无可奈何。
搞到最后,系统直接帮他屏蔽了全部此类消息。
“我们三个以为这茬就算过去了,没想到竟然有个白羊向院长举报我,说我护士服不正规!服了!看不得我裙子比她们好看?”姑娘没察觉忻渊发生了细微变化的表情,自顾自讲着,“医生的白大褂到哪儿都没区别,但护士服这个我是真栽了……结果医者先生他主动出来替我受罚,我真,唉,对不起他。”
忻渊听到关于陈舒杭的部分,半垂眼帘。
真是个没什么自保意识的老好人。
“他被派去停尸间巡查了,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晚上下班后本来在追我和另一个医生的白羊看到他也通通去追他了,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姑娘想了想,又拿出两块糖塞给忻渊:“他主动站出来替我挡灾的时候看着还挺自信的,我还以为他能安全回来,反正这事算我欠他,他回来了请你把这些东西交给他吧,谢谢了。”
她道完谢,干脆地转身离开,继续直播。
忻渊合上门,拿着女生给的东西坐到床边。
两块糖包裹在彩色的玻璃糖纸里,在物资匮乏的副本里算得上是难得的食物。
幸好他不爱吃甜,经得起诱惑,如果是那个人在外面……
忻渊眉眼间浮上些许厌恶的情绪,想把关于另外一个人的思绪从脑袋里赶出去。
……可他们是分不开的。
这么多年,他已经很擅长在心情起伏时和自己和解,忻渊的神色恢复了冷漠,重新回到桌子前,写他的便签纸。
“养羊的人觉得,白羊要不够杀了。”
他写下。
……
……
作息表上,宿舍楼的门禁是晚上八点半。
八点三十一分,陈舒杭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敲响了404号房间的门。
第6章 替罪羊
忻渊开门的瞬间,陈舒杭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他没伸手,看着医生脸和地板进行了无缝隙接触,身上的伤估计要多添额头一处,蹲下身探过鼻息确认了人没死,动手把陈医生拖进来。
撑到他面前才昏迷?
那真是很信任自己。
忻渊把他扔到了自己的单人床上,陈舒杭但凡衣服没遮盖到的地方处处青青紫紫,颧骨处有一块破皮见肉的伤口,腰背上的一大片血迹晕开到了身前,整个人凄惨异常。
不过,这不还没死么。
他用食指,隔着远远一段距离,在视线中陈医生的脖子处虚划了一刀。
如果他们是敌对关系,现在显然是下手的最好时机,可惜他们是观察与被观察的关系,而且今天忻渊想要看到的事情有了进展。
得把陈舒杭叫醒问问。
忻渊出门,找了牧羊犬问哪儿有饮用水,老头好像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没一小时是心情好的,给他指个路都要翻上几次白眼。
他接了两纸杯,一杯喂给伤患,一杯用来做简单的伤口处理。
陈医生昏着,忻渊没什么道德感束缚地摸了他的白大褂口袋,找到了一卷绷带、一点医用胶布和半个装着猩红液体的小瓶子。
洗掉附着在伤口处的污渍,他用了前两样物品粗糙地包扎了一下,腰后的重伤陈医生出去可能还得找人缝两针。
他没动那个瓶子,它精致得不像是这个副本内的物品,如果是陈医生的重要私物,为了维持两人目前的表面关系他也不好多探究。
好奇心这种东西总是要适可而止才好。
忻渊以前经常需要给自己上药,后来随着在副本里的失误越来越少、系统越来越老妈子,渐渐地很少用这些东西了。
没想到时隔那么久,会是帮别人。
差不多收拾好,他回桌边写便签,等察觉到身后的人隐约有醒来的迹象,才不紧不慢地将便签收进口袋,拿上护士装女生给的药油,坐到床边。
陈舒杭一醒来,看到的就是守在自己身边,将药油倒在手心准备搓热的忻渊。
脑袋里刚恢复清明,浑身上下传来的痛感就逼出了他一身冷汗,但有人为他做了及时止损,等熬过了这阵痛,后续在副本里的行动不会有太大问题。
眼前的情况不难理解,陈舒杭低声向忻渊道了谢,忍着嗓子里的不适,连说带比划地拜托忻渊帮忙拿下藏在身上的手机。
由此可见,大家都喜欢在衣服里多搞几个隐藏口袋以防万一。
长时间奔逃带来的铁锈味直到现在还在陈舒杭口中消退不下,今晚的交流只能在手机上进行。
忻渊倒是没什么好不习惯的,他想象过全世界陪他一起静默的未来,那一定是十分美好的日子。
如果能再次拿到一亿积分,要不就许这个愿望吧?
两个人挤在狭窄的床头,面对面打字,画面竟然意外地和谐。
寂雪:「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