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作者:
蓝调 更新:2025-12-06 14:40 字数:3046
空气比房间里更冷, 那股甜腻的异香混合着陈腐的灰尘味,直冲鼻腔。
他眯起眼睛, 努力适应着黑暗,隐约看到顾砚白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 拐向了通往楼梯间的方向。
他去楼上?还是楼下?
任九犹豫了一瞬。
没有工具刀防身, 在这诡异的深夜独自行动无疑极其危险。
但顾砚白反常的举动, 以及他丢失的刀, 都像是钩子一样挠着他的心。
他总觉得, 顾砚白此刻的行动, 或许与他下午的“失败”,以及他们之间破裂的信任有关。
咬了咬牙,任九最终还是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他同样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弯着腰如同猫儿般,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走廊两旁的房门紧闭,如同一个个沉默的棺椁。
他经过五号和十号的房门时,似乎听到里面传来极其轻微的、压抑的呼吸声,仿佛里面的人也和他一样,在黑暗中清醒着, 偷偷窥探着外面的动静。
他不敢停留,快速移动到楼梯口。
向上望去,是一片更为深沉的黑暗,仿佛通往未知的深渊。
向下看去,隐约能听到那拖行的声音和哼唱似乎还在二楼徘徊。
顾砚白选择了向上。
任九深吸一口冷气,扶着冰冷的金属扶手,一步步踏上了通往四楼的台阶。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了二层正在守株待兔的守夜人。
四楼的格局与三楼类似,但更加安静,连管道滴水的细微声响都消失了。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异香似乎也更浓了些。
他看到顾砚白的身影在四楼走廊中段的一个房门前停下,左右看了看,然后迅速推门闪了进去。
任九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意外的是,那只是一闪再普通不过的铁门。门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写。
这扇门究竟是做什么的,门内通向哪里?
任九试探着拉了拉把手,发现房门纹丝不动,显然是顾砚白从里面反锁了房门。
这样的举动令任九心中愈发好奇起来。
他贴着墙壁,一点点靠近那扇关闭的房门。
里面没有灯光,只有一片漆黑。
他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门缝。
里面,传来了极为压抑且克制的喘息声。
那是一种被极力压抑的喘息,短促而破碎,带着胸腔剧烈起伏的震颤。
每一次的吸气都像是穿透齿缝的艰难掠夺,每一次呼吸都化作滚烫的氤氲,仿佛能够穿透门板,熨烫在任九迅速变红的耳廓上。
黑暗中,这暧昧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任九甚至能清晰地捕捉到顾砚白在喘息的间隙里,喉结艰难滚动所带来的细微气流变化。
还有……
衣料摩擦过紧绷皮肤的窸窣声,隐秘而迅疾,像蛇穿过溪淙。
一股热意噌地涌上任九的脸颊,并迅速蔓延至脖颈。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蒸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勾勒出画面……
顾砚白此时此刻或许正倚靠在冰冷的墙上,脖颈仰起脆弱的弧度,那双惯常含笑的眼睛此刻可能正紧闭着,纤长的睫毛湿漉漉地不断颤抖,淡色的唇因为极致的欢愉从而被咬出深深的痕迹……
空气里那股始终挥之不去的黏腻异香,此刻仿佛混合了一种更为私密而炽热的气息,无声地浸染过来,缠绕着他细密而脆弱的感官。
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脚底发软。
一种陌生的、带着罪恶感的悸动在血液中四处游走。
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却也同样成了欲望的催化剂。
他屏住呼吸,耳朵更紧地贴向门缝,近乎贪婪地捕捉着里面每一丝令人心慌意乱的声音,理智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就在那喘息声似乎攀升到某个临界点,变得更加急促,几乎失控的刹那——
“哐当”——
一声冰冷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将所有的暧昧与遐想击得粉碎。
任九瞬间清醒,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
他狠狠打了个寒颤。
这声音……绝不属于情动。
自wei需要锁链吗?这根本说不通!
直觉告诉他,顾砚白并不是那种人。
“顾砚白!”任九再也顾不上隐藏,压低声音冲着门缝急切的问道,“你究竟在里面干什么?!!!”
门内的喘息声猛地一滞,锁链扯动间发出的金属撞击声越来越响,“滚!快滚!别管我!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他的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悲怆和一种正在极力压抑什么的痛苦。
这反常的态度反而激起了任九的逆反心理和更深的不安。
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更加用力地去拧动门把手,甚至用肩膀开始撞击起房门来。
“你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呢?快点开门,不然我要强行闯入了!”
就在这时,楼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拖行声和诡异的哼唱,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并且,正沿着楼梯,缓慢而持续地向上蔓延。
守夜人上到三楼了!
并且正在往四楼来!
任九的心脏骤然冻结,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他现在已经无法返回三楼了,倘若顾砚白不肯开门的话,他便只能冒险去往更上面的楼层。
而六楼,是院长的诊疗室。
毫无疑问,无论向上还是向下,都是个“死”字。
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想到这里,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背靠着那扇紧闭的铁门,听着楼下越来越近的、如同死亡倒计时般的拖行声,大脑一片空白。
他听到守夜人大笑着说,“下一个,就是你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咔哒。”
一声轻微的响动自他身后传来。
那扇他一直无法撼动的铁门,忽然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冰冷、汗湿且微微颤抖的手猛地从门缝里伸出,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以惊人的力量将他瞬间拽了进去。
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迅速合拢、落锁。
就在下一秒,任九听到守夜人的斧头劈在铁门上发出的巨大声响。
“啊——”
守夜人狂躁地大声嘶吼着,沉重的斧头劈砍铁门的巨响震耳欲聋,整个门板都在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破开。
任九被那只微微汗湿的手死死拽入怀中,撞进一个温热、汗湿、剧烈起伏的胸膛。
他惊魂未定,耳边是顾砚白同样急促却明显在极力压抑的心跳和呼吸。
就在这危急时刻——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悠扬的摇铃声,破开寂静的夜色,突兀地从楼上传来。
那铃声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不疾不徐,却仿佛拥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
门外,守夜人狂暴的劈砍声和嘶吼声随着“天外来音”的响起,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被驯服的、粗重的喘息。
巨斧被守夜人慢慢放回地面,接着,是那熟悉的,令人牙酸的拖行声,开始缓缓后退。
沿着来时的路,向下而去,最终消失在楼梯口。
危机似乎解除了。
然而,任九却清晰地感觉到,紧紧搂抱着他的顾砚白,在听到那铃声的瞬间,身体猛地绷紧,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所勒住。
他原本稍稍平复的呼吸骤然变得混乱而急促,甚至比刚才更加粗重,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某种条件反射般的战栗。
那搂在任九腰侧的手臂收得更紧,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
顾砚白将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滚烫的呼吸灼烧着任九的皮肤,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仿佛正在抵御某种巨大的痛苦。
“救救我……快点将我藏起来……救救我……”
顾砚白仿佛魔怔了一般,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两句话。
任九僵在顾砚白怀里,一动都不敢动。
他不知道他现在究竟该做什么比较好。
摇铃声已经随着守夜人的离去而停下,然而,怀中的顾砚白却仿佛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
离近了,任九才发现,顾砚白的四肢都被铁链束缚在房内的一角。
然而,束缚住他的铁圈远比他手腕要粗得多,这意味着……
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人能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