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作者:
月寒泷 更新:2025-12-06 14:31 字数:3169
他全力施展轻功,将自己这具“病弱”之躯所能调动的内力催发到极致,很快就瞥见了狐震碑的身影。狐震碑听得身后衣袂破风之声,心下大骇——他万万没想到楚曦会如此执着,竟不顾一切地单独追来!
“站住!”
楚曦的身形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几个起落便已越过狐震碑头顶,稳稳落在他前方的狭窄山道上,截断了他的去路。
山道两侧是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见底的黑暗,月光在这里似乎也变得吝啬,只能投下些许惨淡的光斑,将楚曦的身影拉得细长,更添几分诡秘之感。
狐震碑猛地刹住脚步,将阳夺横在身前,死死盯着拦路的楚曦,厉声道:“小子!你……你为何非要如此赶尽杀绝?你既非刘独峰的鹰犬,也非连云寨、毁诺城的余孽,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苦苦相逼?”
楚曦缓缓转过身,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庞,那过于出色的容颜在如此阴森的环境下,竟有种惊心动魄的诡艳。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宣判般的笃定:
“无冤无仇?狐震碑,你未免太健忘了。”
“五年前,你为夺一本家传秘籍,一夜之间屠尽‘栖霞庄’上下四十七口,连三岁的稚童也未放过,事后更放火焚庄,毁尸灭迹。”
“两年前,你因与人赌斗落败,怀恨在心,竟潜入对方家中,将其年迈双亲虐杀,悬挂于门梁之上。”
“去年腊月,你路遇‘金刀镖局’护送镖银的队伍,见财起意,不仅劫走镖银,更将押镖的十七名镖师尽数毒杀,抛尸荒野。”
楚曦每说一桩,狐震碑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这些恶行,的确都是他做下的,但令他毛骨悚然的是,楚曦不仅知道,而且桩桩件件都如此详尽,仿佛亲眼所见!
“你……你究竟是谁!是来寻仇的?还是……想谈什么交易?”狐震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怎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楚曦的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冷笑,缓缓道:“这些,不都是你平日里在同门面前,引以为豪、夸夸其谈的‘美事’吗?怎么,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说完,他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般“哦”了一声:“对了,有一件事,你大概是永远不会提起的。就在数月之前,你在九幽地宫之外,抓住了一个逃难至此、毫无反抗之力的哑女。你见她容貌清秀,便动了邪念,意图先/奸/后/杀,用她来修炼你那龌龊不堪的‘落凤掌’……”
狐震碑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这件事……他确实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因为就在他即将得手之际,这等腌臜之事,突然被那位神秘莫测、深居简出的“师弟”撞见!只因“师弟”对那哑女百般维护,不仅让他功亏一篑,还被迫将哑女拱手让人,实乃他心中的奇耻大辱!
“你……你难道是……”
“不错,现在认出我了吗?”
“狐震碑,狐……师兄?”
第111章 幽冥路(二十九)
听到楚曦口中吐出“师兄”二字, 狐震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最后一丝血色都不见了。
那双总是闪烁着阴鸷算计的眼睛,此刻因为巨大的恐惧而瞪得溜圆, 死死盯着楚曦。
狐震碑努力咽了口唾沫,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 可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还是抖得不成样子:“你……你是‘师弟’。”
“既然认出来了,便好。”楚曦微微一笑,抬手扯下罩在头上的布巾, 如雪般的白发瞬间披散下来,在月光下更显夺目。与此同时, 他反手自腰间一抹,那柄造型奇诡、乌光闪闪的“阴夺”赫然在握,与狐震碑手中的“阳夺”正是相反相成的一对利器。
狐震碑惊得连连后退,他想逃, 但楚曦方才展现出来的诡谲身法和不俗功力,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逃不了。
他的身体剧烈摇晃了几下,这才战战兢兢地稳住身形,嘶声道:“师弟!你……你是师父的独子,为何……为何非要同我们作对?自师父将你带回九幽神宫, 师兄我……我可从未得罪过你啊!”
“从未得罪?”楚曦微笑着一步步向前逼近, 他每踏出一步,狐震碑就颤抖着后退一步,“自从当初在地宫之外,我发现你竟然想对一个柔弱的哑女施以暴行的时候, 就已经决意杀你!”
“就为了那个哑女?”狐震碑几乎是嘶吼着反问,脸上写满了不解与怨毒,“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贱婢, 也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楚曦脚步未停,眼神冰冷而笃定。
“就算不是云心,是别人,也是一样的。” 他的声音不高,不带一丝温度,听得狐震碑心里发毛,“只是从那时起,我就彻底看清楚了——像你这样肮脏卑劣的渣滓留在世上,只会令这本就脏污的世道……更加污浊。”
“更何况……你总是堂而皇之地打着九幽门下的名号招摇过市,九幽门下出了你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还真是辱没了我父亲的名声,就连我……也跟着蒙羞。”
狐震碑已然退无可退,只得停住了脚步。
楚曦也跟着停了下来,笑吟吟地望着他。
在狐震碑的心里,自然没有什么能比他的性命更重要。当然,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想要保命,他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并且抛掉所有阻挡他乞命的“尊严”。
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楚曦连磕三个响头,声音凄惨地哀求道:
“师弟!不……少主!少主饶命啊!是我猪油蒙了心,这才冒犯了您!若少主肯网开一面,饶我一条狗命!我多年来积攒的那些秘籍珍宝,立即尽数奉上!只求您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放……放我一条生路!”
楚曦看着他这副摇尾乞怜的丑态,眼中只有更不加掩饰的厌恶,甚至感到有点恶心,
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越来越冷:“前日你在南燕镇上……奸/淫/残/害那些良家女子之时,可曾理会过她们的求饶之语?你屠戮栖霞庄满门时,可曾想过给那三岁稚童一线生机?”
“那些腌臜东西,还是留给你自己……带到阴曹地府去享用吧。”
狐震碑见利诱不成,立即强撑着站起身,握紧阳夺,色厉内荏地嘶吼道:“弱肉强食,本是天理!她们既无力反抗,合该成为我练功的养料!更何况是如今这个世道,更该如此!”
“说得好!”
楚曦不仅不加反驳,反而伸手为狐震碑鼓起掌来。
“现下我为强,你为弱,既然‘弱肉强食,本是天理’,那你……又何必再求饶,何必再反抗呢?”
狐震碑浑身剧震,颤抖不止,楚曦却笑得更加恣意,缓缓举起手中的阴夺,幽幽说道:“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敢杀我。”
“你……胡说!”
狐震碑双目赤红,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试图发出最后一声震慑的咆哮:
“我有什么不敢!左右是个死,老子跟你拼了!”
“是吗?”楚曦并未立即挥动阴夺,反而主动向前踏出半步,“既然如此,你为何宁可下跪求饶,也不敢放手一搏?”
“因为你知道,就算你拼上半条命,奋力将我杀死。我爹爹……也绝不会放过你。”
“他抓到你之后,定会让你尝遍世间所有最痛苦的折磨,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我杀死你……只不过,是蹍死了一只蝼蚁罢了。”
楚曦精准地粉碎了狐震碑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方才那些虚张声势的言语也被彻底戳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
狐震碑的牙齿格格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挤不出来。
楚曦将狐震碑最终定格在极致恐惧和绝望中的神情尽收眼底,不再多言,只是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振。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乌光,如同夜色本身被撕下最深沉的一缕,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划破空气,向狐震碑疾驰而去!
狐震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格挡或闪避——或者说,他连提起“阳夺”的勇气都彻底丧失了。
他只觉喉间掠过一丝冰凉,细微得如同被初冬的霜花轻轻触碰了一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狐震碑的身体猛地僵直,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到最大。
他想抬手,想捂住自己的喉咙,想发出最后的声音。
但所有的力气和意识,都随着那冰凉触感之后爆开的剧痛和窒息感,迅速抽离。
阴夺已然贯穿了他的咽喉。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很快像一截被骤然砍断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接着重重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