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喃筝      更新:2025-12-06 14:22      字数:3175
  “你!”
  女孩气得发抖,一时没忍不住,拿起旁边一杯酒,朝她泼过去。
  关谈月一愣,没想到她会泼自己,红色酒液倾倒出来的那一刻,她根本来不及躲,只能眼睁睁看着酒液就要洒在身上。
  她头皮发麻,这种丢人再加上破产的消息公之于众,让她简直难以忍受,就在以为自己即将被淋成落汤鸡时,突然,一个高挑的身影挡在面前,替她挨了这一击。
  男人比她高出很多,酒液洒在他西服的前襟上,洇出暗红的酒渍。
  在迷幻的光影中,她震惊地望向他的脸,看清那男人的面貌。
  是魏赴洲。
  关谈月更震惊了,近乎难以置信。
  对面的女孩看见自己把酒洒在魏赴洲身上,脸色一变,手都有点发抖。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怕他,不光是因为那些传闻,单是和他对视,就被里面阴鸷的光吓得说不出话来——那分明是看死人的眼神。
  他垂下眼,随手用纸擦了擦,动作漫不经心。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衣服是否被弄脏,他理都没理她一下,偏过头,目光直直望向关谈月,一双漆黑的瞳眸落入她眼里。
  也许是灯光作用,关谈月亲眼看见,那双眼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同在看一个鲜活诱人的猎物。
  “谈谈。”他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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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她像良药,又像罂粟,拯救他,……
  这地方关谈月是待不下去了,虽然她很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跟魏赴洲有半点关系,但还是不得已随他出了大厅。
  他自顾往前走着,两只手插在裤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踱步。关谈月从后面看到他清瘦挺拔的脊背,将西装撑得平整又利落。
  她不愿随他走,岂会不知他到底想谈什么。一远离大厅,就顿住脚,把眼前的墨镜取下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魏赴洲,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帮了她,关谈月竟然抑制住了内心的厌恶,没在这无人之地对他恶语相加。
  魏赴洲听到她的声音,停下脚步,回过头。
  二人之间隔了好大一块距离,九年来,他们第一次对话,是在这样的场景。头顶上,无数灯球旋转撒下光斑,倾泻在二人身侧。金漆地面投射出他们狭长纤细的人影。
  他从口袋里勾出烟盒,取出一根烟,点燃。雾气弥漫的瞬间,他的面容更加迷蒙,连带着眼神也扑朔迷离。
  见他不说话,关谈月更来了火,只感觉自己的威严被侵犯了,恶狠狠道:“魏赴洲,你用不着给我摆架子,你以为自己有多伟大,拯救了我家,我们全家就得感恩戴德地对你,我就得心甘情愿地嫁给你?你别做梦了。关家还不至于走投无路,你也别太得意。”
  他想娶她为妻,也不提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还有胆在这里大放厥词,他也算个人。
  这姑娘的脾气跟九年前一模一样,魏赴洲饶有兴趣地听完,低低笑了声,笑得肩膀都有点弯下去,像一柄微折的利剑。
  等他再抬起头来,脸上的笑竟全然没有了,宛如一道幽暗的鬼魅,阴冷之气丝丝入骨,直叫人看出一身绝望和惊悚。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到底怎么把你们对我做的那些,一件一件还回去。”
  他声音冰冷,毫无情感,说出来的字眼像冰锥从高处坠落,在地上砸出许多整齐的窟窿。
  关谈月心中一颤,看他一步步靠近,皮鞋声在走廊里发出空旷的回响:“可我现在,突然就不想了。”
  “我只要你。”
  “……”
  关谈月震惊地抬起头来,他却俯下身,有点享受地对上女孩的脸。
  赤/裸的目光在她脸上游走,从她的眉眼看到她的鼻子,又看向她的唇。淡粉的娇唇,又软又弹,像被包裹的草莓果冻,此刻正轻轻颤着,发觉被他注视,用牙咬住,跟个小野猫似的试图反扑。
  她比九年前更加动人,脱离了少女稚气,哪怕是这副横眉冷对的样子,也足以让他着迷。
  多少回出现在午夜梦中的这张脸啊,他痴痴地想,无数次苦苦支撑快要活不下去,他被欺辱、被诬陷、被打骂,感觉这世间再无留恋,最后总能落到她脸上,她像良药,又像罂粟,拯救他,又把他推向深渊。
  他实在是恨,恨不得把她狠狠揉碎,彻底毁掉,可又总有点于心不忍,想着终有一日把她攥在手里,看她也如自己这般痛苦才好。
  他哂笑了一声,附在她耳边轻轻说:“折磨你一个人,够了。”
  “他们不配。”
  “……”
  关谈月瞳孔震颤,像被风雨摧残的娇花,终于再也绷不住,红了眼睛。
  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她早该看出来,那些年,他一声不吭,一句反抗的话也不说,忍常人所不能忍,她就应该看出来,他一直在等今天。
  他有太多的深仇大怨,这世道待他不公,小时候没给他一个幸福的家庭,好不容易远离,又遇上关谈月这一家子人。他们让他羞耻,让他意识到自己就是个蝼蚁,偏偏他什么错也没有,他那愚昧的母亲却要他一声声给这些富人道歉,认错。
  等到了成年,他到社会上走一遭,以为终于能大展宏图一番,却发现什么道义、友情全是狗屁,商场之上,唯有利益和金钱方可交换。他被骗了一次又一次,被伤得体无完肤,多少回从鬼门关爬出来,性格早已变得阴暗扭曲,势必要把曾经受过的伤都讨回来。
  “魏赴洲,你就这么想报复我,非得用这种手段?”
  关谈月咬着牙,眼里氲了一汪水雾,被她死死锁在眼里,“我就是穷死,就是走在大街上被人笑话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也不会嫁给你!”
  她几乎在那一刻就想好了,她绝不嫁给他,怎么可能傻傻地凑上去受他折磨。
  魏赴洲却沉沉地笑了声:“不,你不会。”
  他看着她,像在看一个幼稚可怜的玩物,倏地往她手里塞了张名片,“你会打电话给我的。”
  他好像特别自信,能预知未来似的,有许许多多卑鄙的幻想,比如缠绵、悱恻、折磨、仇怨一类,都被他一一演绎,他伸出手,近乎失控地抚上她的脸。
  女孩吓了一跳,像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污物,偏头躲开。
  魏赴洲手一滞,大抵是这副嫌弃的表情,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过往,他发狠地掰过她的脸,捏得她颌骨生疼:“关谈月,做关家的丧家犬还是做魏太太,你没得选。”
  “……”
  那日,自魏赴洲离开后,关谈月狼狈地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没法忘了魏赴洲对她说的那些恶心话,也没法忘了关家破产的事实,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一阵悠扬哀伤的歌声传来,像是某个不为人知的十八线小歌手,唱着孙燕姿的《雨天》。
  关谈月脸上微痒,用手抹了一下,才发现满手的泪。
  她收拾起一身的仓皇和落寞,重新把墨镜戴上,走出会所。路上,有不知情的熟人跟她打招呼,她理都没理一下。
  等终于出来,青天白日忽然降下一道闪电,“嚯”地把大地劈开了。乌云以迅雷之势向中天聚集,不及片刻的工夫,太光已被遮挡,眼看又是一场暴雨将临。
  关谈月着急忙慌地躲进车里,刚一进去,就听见大雨“噼里啪啦”地落下。
  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把前方的视线遮住。她连雨刮器都没开,就这么在暴雨浇打的马路上,把车开远了。
  回到家中,关谈月闻到一股饭香,她在玄关处换了鞋,走进餐厅,看着一桌子丰盛酒菜,几个大厨在厨房忙碌,其间还有谈凝的身影。
  她愣了愣,喊了声“妈”。下一刻,谈凝端着一锅鸡汤出来,把锅放在餐桌的正中。
  她道:“月月回来啦。”
  关谈月道:“妈,你这是干嘛呢?”
  谈凝笑着拉她坐下:“你这几天没吃东西,早就饿坏了吧,我亲自下厨,给你煨了点鸡汤,其他是专门雇了顶级大厨为你做的,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关谈月有点难以置信:“这……是你做的?”
  她母亲跟她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下厨做饭,就是择菜洗碗,也碰都没碰过一下。所以关谈月才会这样震惊,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谈凝把围裙一摘:“怎么,看不起你妈?还不赶紧尝尝。”
  关谈月确实饿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刺激受多了,负负得正,这会儿竟然有了食欲,洗过手,坐在餐桌前吃起来。
  这鸡汤味道确实不错,关谈月边喝边道:“妈,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然后把一碗鸡汤都喝得顶朝天。
  谈凝高兴得不行,又给她盛了一碗:“你啊,平时老想着减肥,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早知道我就多学一点,也好让你吃得开心些。快跟妈妈说说,今天去哪玩了?”